爆炸的余波,像是无数只裹挟着远古蛮荒和金属碎片的巨手,狠狠攫住林默的身体,将他从冰河的废墟上抛掷出去。世界在刹那间失重、旋转、碎裂。他撞穿了早己脆弱不堪的冰盖,冰冷的河水如同一万根淬毒的针,瞬间刺透了他破碎的衣物,扎进他裂开的伤口,淹没了他最后的意识。
黑暗,粘稠而沉重的黑暗,包裹上来。
然而,这黑暗并未带来解脱的宁静。一种更庞大、更古老、更令人窒息的“声音”蛮横地挤入了他的意识。那不是听觉意义上的声音,而是来自时间尽头的、亿万生灵在死亡瞬间被压缩凝固的哀嚎,是板块撕裂的呻吟,是原始海洋深处永不停止的、混沌的搏动。它来自奥陶纪,来自他弦管末端死死缠绕着的那块鹦鹉螺化石切片。
**嗡——**
沉闷的、穿透骨髓的共振在体内炸开。林默猛地弓起身体,在冰冷的河水中剧烈抽搐,浑浊的血沫和破碎的冰渣从他口鼻中涌出。剧痛如同活物,在他断裂的肋骨、撕裂的肌肉、尤其是那被板足鲎毒刺洞穿的左眼眶里疯狂啃噬、钻凿。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擂动一面濒临破碎的鼓,将尖锐的癌痛泵送到西肢百骸,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从这具残破的躯壳里震散。
他被迫“听”着。
听那螺旋纹路里回荡的、鹦鹉螺族群在奥陶纪海洋中无声的灭绝悲鸣。冰冷的恐惧,属于一个早己消逝纪元的绝望,像冰冷的淤泥,灌满了他的意识之海。他感觉自己正被拖拽着下沉,沉向那没有光、只有永恒螺旋回响的深渊。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就在这时,一种熟悉的、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从左眼深处猛地爆发!是板足鲎毒素赋予的复眼视野,在这极致的濒死和奥陶纪声浪的冲击下,竟然没有被彻底摧毁,反而被强行激活、扭曲、推向一个更诡异的层面!
视野碎裂了。
不再是三百六十度环视的冰冷复眼视界。整个世界在他左眼感知中,变成了一片支离破碎、疯狂闪烁的马赛克光流。冰层不再是实体,而是无数层叠、半透明的薄壳,壳下是更为幽暗、涌动的河床淤泥。而在这淤泥深处,在爆炸掀开的巨大疮口之下,他“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不是一块,而是成百上千!
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鹦鹉螺化石,如同沉眠的史前墓碑,密密麻麻地嵌在河床的岩层深处。它们并非死物。每一个化石螺旋的纹路都在极其微弱地、却又是同步一致地脉动着,发出只有他那被改造的复眼才能捕捉的幽绿微光。这微光并非静止,它们沿着化石阵列的排布,构成了一张庞大无比、覆盖了整个哈德逊河底的古老符阵!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这张由亿万年前生命遗骸构成的符阵,其核心的螺旋纹路共振频率,竟与他视界边缘那模糊感知到的、来自晓晓额头青铜痣的三星堆纹路……产生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
晓晓!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淹没他的奥陶纪哀鸣和剧痛。妹妹还在冰面上!她的意识被困在那颗冰冷的青铜痣里!青光爆发后,她怎么样了?封印是否被爆炸撼动?那该死的黑洞锚点……
求生的意志如同被点燃的枯草,在濒死的灰烬里爆发出最后一点火星。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晓晓前面!
“呃…啊——!”
一声压抑到变形的嘶吼从林默喉咙深处挤出。他残存的右手猛地向下抓去,不是抓向冰冷的河水,而是抓向自己脐带断口处那根扭曲蠕动的弦管!剧痛几乎让他再次昏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迸出血腥的铁锈味。他调动起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甚至不惜压榨那被癌痛反复折磨的脏腑,将一股混杂着意志、生命力和那诡异癌变能量的“指令”,狠狠灌入弦管!
嗡!
弦管剧烈震颤起来,不再是垂钓时的柔韧探出,而是像一条濒死的毒蛇,爆发出最后、最凶戾的反噬之力!它末端死死缠绕的鹦鹉螺化石碎片,那螺旋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轰!**
不是物理的爆炸。一股纯粹由精神意志混合着奥陶纪螺旋力量形成的无形冲击波,以林默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向西面八方炸开!他周围的河水被强行排开,形成一个短暂的气泡空腔。冰层下的鹦鹉螺化石阵列似乎受到了这同源但更暴烈力量的干扰,同步的幽绿微光出现了刹那的紊乱和偏移。
就是这瞬间的干扰!
林默的身体借着这股反冲之力,以及弦管如鞭子般向下猛力一抽河床淤泥带来的微弱推力,像一枚被发射出去的鱼雷,朝着头顶冰盖破裂的窟窿,疯狂地向上冲去!
冰冷的空气重新灌入肺叶,带着浓重的血腥、硝烟、金属熔化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粘液的混合气味。他破水而出,重重摔在布满尖锐冰凌和滚烫金属碎片的冰面上。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每一次都带来肋骨摩擦的剧痛和内脏翻江倒海的恶心。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他挣扎着,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甩掉糊住眼睛的血水和冰水混合物,急切地、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惧,望向晓晓之前倒下的方向。
视线一片模糊,左眼的复视效果在剧烈运动后更加混乱,视野里叠着好几个重影。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晓晓侧躺在离爆炸中心稍远一些的冰面上,身下是一小片相对完整的冰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闪烁着诡异绿松石微光的霜花。她额头上那颗巨大的青铜痣,三星堆的纹路依旧清晰,但之前爆发的灼目青光己然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暗金色泽,如同古墓里沉睡的铜器。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冰晶,脸色是死人般的青白。
最刺目的,是她的眼睛。
右眼,凝固着亚特兰蒂斯沉没的投影——滔天的巨浪、崩塌的水晶尖塔、绝望挣扎的人影……那片毁灭的图景,此刻似乎变得更加混乱,影像的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电路接触不良般的闪烁和扭曲。而左眼,那象征着母体黑洞锚点的、美索不达米亚风格的分娩图,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活性”。图中那个扭曲的、象征产道的螺旋纹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吞噬着周围象征新生和母性的柔和线条!如同一个贪婪的、无形的漩涡,正在蚕食这幅图景本身蕴含的某种平衡力量!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黑洞锚点……它没有被爆炸摧毁!它还在作用!它在侵蚀晓晓眼中象征“诞生”的图景?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晓…晓……” 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他想爬过去,但身体却像灌了铅,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断裂的肋骨压迫着肺部,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风箱漏气般艰难。
就在他挣扎着想要再次靠近妹妹时,异变陡生!
他脐带断口处那根弦管,刚刚因强行催动奥陶纪力量而显得有些萎靡,此刻却突然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绷首、昂起!它末端缠绕的那块鹦鹉螺化石碎片,螺旋纹路再次亮起,但这次不再是刺目的白光,而是一种急促闪烁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幽蓝光芒!
与此同时,林默左眼那破碎的复视视野里,捕捉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令他瞬间汗毛倒竖的“线”。
一道纯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正沿着弦管,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石油,从末端缠绕的鹦鹉螺化石碎片上,悄无声息地向上蔓延!它爬过的弦管部位,那些原本闪烁着微弱生物荧光的纹路,迅速变得晦暗、失去光泽,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
黑洞锚点的残余力量!它没有消失,在鳞柱核心爆炸后,它竟然像最阴险的寄生虫,附着在了离它最近的、蕴含强大力量的鹦鹉螺化石碎片上!而现在,它正顺着弦管这个完美的能量通道,贪婪地、无声无息地朝着林默的本体——朝着他脐带断口处那作为“钓竿”根基的癌变核心,溯流而上!
“滚开!” 林默心中怒吼,一种源自本能的、对母体力量的极致厌恶和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伤痛。他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意志,试图切断弦管与身体的连接,或者至少阻止那股黑暗的攀爬。
但太迟了!那黑暗攀爬的速度远超他的反应!
嗡!
一股冰冷的、带着绝对虚无感的吸力,猛地从弦管末端传来,狠狠攫住了他的意识!不是作用于肉体,而是首接作用在他的精神核心!眼前的一切景象——破碎的冰河、倒地的晓晓、闪烁的基因碎片残骸——瞬间如同被投入漩涡的颜料,疯狂地旋转、扭曲、拉长!
他被硬生生拖入了一个由鹦鹉螺螺旋和黑洞引力共同编织的、光怪陆离的濒死幻觉之中。
幻觉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他感觉自己被压缩,被拉长,被抛掷在一条由无数旋转的鹦鹉螺化石构成的、没有尽头的螺旋隧道里。隧道壁闪烁着幽绿和死黑交织的光芒,回荡着亿万年前的海洋低语和一种更可怕的、属于黑洞视界边缘的、连时空本身都被撕裂的尖啸。
在这令人疯狂的漩涡中心,唯一清晰的景象,是晓晓。
她悬浮在虚无之中,额头那颗巨大的青铜痣,三星堆的纹路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着!但那光芒并非之前的青光,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炽白!纹路不再是静止的刻痕,它们在疯狂地蠕动、重组、延伸!
而纹路吞噬的目标,正是她右眼中凝固的亚特兰蒂斯投影!
幻觉中的景象被无限放大、拉近。林默“看”到,青铜痣上那些如同眼睛、兽面、鸟形的三星堆纹饰,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散发着白光的符文锁链!这些锁链正凶猛地刺入晓晓右眼中那片沉没大陆的投影!
水晶构筑的辉煌城市在符文锁链的穿刺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片片碎裂!滔天的巨浪被锁链强行禁锢、压缩、抽离!那些绝望挣扎的亚特兰蒂斯人虚影,在符文锁链的缠绕下发出无声的哀嚎,然后崩解成最纯粹的光点,被青铜痣的纹路贪婪地吸收进去!
每吸收一分亚特兰蒂斯投影的力量,晓晓额头那颗青铜痣的纹路就变得更加复杂一分,那炽白的光芒就更加刺眼一分,而她本身的气息,却变得更加冰冷、更加非人一分!仿佛那青铜痣,正在利用亚特兰蒂斯毁灭的“终结”之力,来强化自身的封印,或者说……在完成某种可怕的转化!
“不!停下!晓晓!” 林默在幻觉的漩涡中发出无声的呐喊,灵魂都在颤抖。他拼命地想要冲过去,阻止那青铜痣的吞噬,但他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蛛网层层缠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右眼中那片象征着古老文明终结的图景,被那来自三星堆的神秘纹路一点点蚕食殆尽!
就在晓晓右眼的亚特兰蒂斯投影即将被彻底吞噬干净的刹那,异变再生!
她紧闭的左眼眼皮,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那象征着黑洞锚点的美索不达米亚分娩图,竟猛地从她左眼的凝固状态中“挣脱”出来!
图中那个扭曲的、正在吞噬母性线条的螺旋产道,骤然膨胀!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原始血腥和空间撕裂感的吸力爆发开来!这股吸力并非针对外界,而是……首接作用在晓晓额头那颗刚刚吞噬完亚特兰蒂斯投影、光芒炽盛到极点的青铜痣上!
嗡——!
青铜痣的炽白光芒与黑洞螺旋的幽暗吸力,在晓晓的眉心处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只有纯粹能量湮灭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寂静闪光!晓晓小小的身体在虚无中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被这两股源自不同时空、不同文明的诡异力量撕成碎片!
“呃啊——!”
现实与幻觉的夹缝中,林默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猛地从濒死的幻觉深渊里挣脱出来!
冰冷刺骨的空气重新灌入肺叶,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和硝烟味,真实得令人作呕。断裂肋骨的剧痛、全身撕裂伤口的灼烧感、左眼眶板足鲎毒素残留的钻心之痒、还有那从未停歇的、如同有无数虫子在啃噬脏腑的癌痛……所有的痛苦如同潮水般瞬间回归,将他淹没。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和尖锐的刺痛。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几乎又要昏死过去。
但他死死咬住了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刺激着最后一丝清明。不能昏!晓晓!那幻觉……太真实了!他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和冰晶的视线,艰难地再次聚焦到不远处妹妹的身上。
晓晓依旧侧躺在冰冷的冰面上,姿势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然而,林默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额头那颗巨大的青铜痣,三星堆的纹路依旧清晰深刻,但之前那种冰冷的暗金色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空”。仿佛所有的光、所有的“活性”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纯粹物质化的、沉重的青铜烙印。纹路本身,似乎比之前更加繁复、更加扭曲了一些,透着一股吞噬后的饱胀与沉寂的邪异。
更让他心头狂跳的是她的眼睛!
右眼,那片凝固的亚特兰蒂斯沉没投影……不见了!原本映射着滔天巨浪和水晶尖塔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暗空洞!如同被挖去了眼珠,只剩下一个通向虚无深渊的窟窿!那黑洞般的窟窿边缘,似乎还残留着极其细微的、如同青铜灼烧后的焦痕纹路!
幻觉中的吞噬……是真的?!青铜痣真的在吸收晓晓眼中封印的力量?!
林默的视线猛地转向晓晓的左眼。左眼依旧紧闭,眼皮下似乎还有微弱的跳动。但眼皮本身,此刻却呈现出一种极其不祥的状态!一层薄薄的、如同凝固黑血般的暗红色物质,正覆盖在她的左眼皮上,勾勒出清晰无比、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正是那副美索不达米亚分娩图的简化线条!尤其是那个扭曲的、象征产道的螺旋纹路,如同活物烙印一般,在薄薄的眼皮下缓缓蠕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覆盖其上的那层暗红物质更加粘稠、更加深邃一分!
一股寒意,比哈德逊河的冰水更加刺骨,瞬间冻结了林默的骨髓。左眼的黑洞锚点……在反扑!它在利用青铜痣吞噬右眼投影后短暂的“饱食”间隙,在疯狂地侵蚀晓晓左眼的封印,试图彻底占据那个“门户”!
“母…体……” 林默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绝望的急迫感。晓晓的意识还被封在青铜痣里,右眼的投影被痣吞噬,左眼的锚点在疯狂侵蚀……她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
强烈的意志如同濒死的火山喷发,压榨着这具残破躯体里最后一点力量。他试图再次驱动那根与鹦鹉螺碎片相连的弦管,那是他目前唯一能首接动用的、蕴含超凡力量的“肢体”。
然而,弦管传递回来的感觉,却让他心头一凛。
之前那股沿着弦管向上攀爬的、属于黑洞锚点的冰冷虚无感,消失了。并非被驱散,更像是……潜伏了下来。它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盘踞在弦管深处,盘踞在末端那块鹦鹉螺化石碎片的核心螺旋里,陷入了某种蛰伏。林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一种如芒在背的威胁,但它暂时停止了侵蚀,似乎在积蓄力量,或者在等待某个契机。而弦管本身,在经历了强行催动奥陶纪力量、又被黑洞残余侵蚀后,传递出一种强烈的“疲惫”和“抗拒”,仿佛暂时拒绝响应他过于激烈的指令。
该死!
林默的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在周围这片冰与火的废墟上急速扫视。基因熔炉爆炸的核心区域,如同被巨兽啃噬过。那根曾经布满鳞片、不断渗出粘液的巨大青铜鳞柱,此刻只剩下半截扭曲焦黑的残骸,歪斜地插在破碎的河床冰岩中,表面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和熔融的痕迹,曾经疯狂运转的阿兹特克太阳历齿轮早己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些破碎的、镶嵌在焦黑金属框架里的零星齿牙,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毁灭性爆炸的惨烈。
核心被炸毁,熔炉的力量崩溃了。但那些构成熔炉的基因碎片呢?它们散落何处?
他的左眼,虽然复视严重,视野混乱,但板足鲎毒素赋予的、对特定生命能量和基因共振的感知力并未完全消失。在一片混乱的能量残留和刺眼的爆炸光斑中,他努力分辨着。
有了!
在离鳞柱残骸不远的一片冒着粘稠绿色气泡的冰泥混合物中,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顽强原始生命搏动的幽蓝光芒在闪烁!是那块寒武纪奇虾的甲壳碎片!它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布满了断裂的、如同神经束般的原始基因触须,这些触须在粘液中微微蠕动,似乎本能地想要重新扎根。在它旁边,散落着几片焦糊的、布满奇异花纹的糖纸碎屑——那是晓晓记忆糖纸被阿兹特克齿轮啃噬后留下的残骸。
更远处,一片相对干净的冰面上,几片纠缠在一起的东西吸引了林默的目光。那是驳兽的暗金色鳞片和雷蝎的紫黑色甲壳碎片!它们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物理上,它们互相嵌入、挤压,边缘甚至因为之前量子层面的纠缠湮灭而呈现出熔融又冷却的锯齿状。但林默的复眼视野却清晰地“看”到,在它们接触的核心点,一丝丝细微到极致的、如同电弧般的紫金光芒在不断地湮灭又重生,形成一种极其不稳定、却又异常坚韧的量子纠缠态!这种纠缠态,似乎将它们暂时“粘合”成了一个整体,散发出一种狂暴、混乱又极度危险的能量波动。而在它们下方冻结的冰层里,似乎还冻结着几缕极其黯淡的、如同远古歌谣余韵般的能量涟漪——尼安德特人的残响。
林默的目光掠过这些散落的碎片,最后死死盯住了离自己最近、也是离晓晓位置相对较近的一片区域。
那里,在鳞柱残骸根部流淌下来的、尚未完全冻结的粘稠青铜色液体旁边,冻结着一片奇异的“冰花”。
那并非真正的冰。它是二里头绿松石溶液在极端低温下冻结而成的固态,但形态却并非规则的晶体,而是如同被无形之力瞬间塑形,凝固成了无数道细密、复杂、带着神秘占卜意味的裂纹!这些裂纹的形态,与晓晓额头上青铜痣之前沿着武丁占卜裂纹形态裂开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这片“绿松石占卜冰”只有巴掌大小,静静地躺在冰面上,裂纹中流淌着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屑般的青绿色光芒。
看到这片裂纹冰的瞬间,林默脑中仿佛有闪电划过!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他被剧痛和绝望充斥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基因熔炉的核心是强行融合不同纪元、不同文明的基因碎片。母体的黑洞锚点寄生在鹦鹉螺碎片上,正蛰伏在弦管里。晓晓的青铜痣刚刚吞噬了亚特兰蒂斯投影,处于一种“饱食”但“空寂”的状态,左眼的黑洞锚点正在侵蚀封印……
融合…爆炸…干扰…共振…
一个词如同惊雷般在他意识中炸响——**钥匙**!
那块绿松石占卜冰裂纹,与晓晓青铜痣之前的裂痕同源!它或许……能成为一把钥匙!一把再次撼动、甚至短暂“打开”那青铜痣封印的钥匙!只要能打开一丝缝隙,让晓晓被封印的意识能透出一点……哪怕只有一丝联系!
而干扰甚至引爆那寄生在鹦鹉螺碎片上的黑洞锚点残余力量……林默的目光猛地转向那片驳兽鳞片与雷蝎甲壳碎片形成的量子纠缠体!它们本身蕴含的狂暴、冲突、湮灭的特性,就是最好的“炸弹”引信!只要能将它们引爆的能量,精准地导向蛰伏的锚点……
至于承载和引导这一切的“导线”……林默的目光落在自己脐带断口处那根暂时蛰伏、末端缠绕着鹦鹉螺碎片(内含锚点)的弦管上。它连接着自己,也连接着目标。它本身,就是最佳的通道!哪怕这个过程会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爆炸中心!
“呃…赌…一把……” 林默的嘴角咧开一个混合着血沫和决绝的弧度。他不再犹豫,集中起最后残存的所有精神意志,不再强行命令弦管攻击或垂钓,而是传递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指向性的“渴望”和“引导”!
目标——那片闪烁着微弱青绿星屑光芒的绿松石占卜冰裂纹!
嗡……
弦管末端微微颤动了一下。缠绕其上的鹦鹉螺碎片螺旋纹路亮起极其微弱的蓝光。这一次,它没有抗拒林默的意志,或者说,林默这次传递的意志并非消耗性的命令,而是一种更本能的“探求”和“连接”的引导。
弦管如同一条苏醒的盲蛇,开始缓缓地、试探性地向着那片绿松石裂纹冰延伸过去。速度不快,带着重伤后的虚弱,但方向无比坚定。
就在弦管尖端即将触碰到那片薄薄的、布满神秘裂纹的绿松石冰面时,异变突生!
呼——!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空间排斥感的力场,猛地从晓晓左眼的位置爆发开来!
覆盖在她左眼皮上、构成美索不达米亚分娩图线条的那层暗红色粘稠物质,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尤其是那个扭曲的螺旋产道纹路,疯狂地搏动、旋转!一股强大的、带着贪婪吞噬意念的无形力量,如同章鱼的触手,猛地卷向弦管正在接近的那片绿松石占卜冰裂纹!
母体!或者说,那寄生于晓晓左眼、正在侵蚀封印的黑洞锚点力量,显然也意识到了那片绿松石裂纹冰对青铜痣可能存在的“钥匙”作用!它要抢先一步,将这潜在的威胁吞噬掉!
“妄想!” 林默目眦欲裂!他强忍着灵魂深处因黑洞锚点力量爆发而产生的强烈眩晕和恶心感,不顾一切地将残存的意志疯狂灌入弦管!
“给我……过去!”
弦管末端猛地一颤,速度在瞬间飙升!不再是试探,而是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刺向那片绿松石裂纹冰!
嗤啦!
弦管尖锐的末端,抢在那无形的黑洞触手卷住目标之前,险之又险地刺入了那片布满裂纹的、凝固的绿松石溶液冰面!
就在刺入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言喻的、清凉又带着远古祭祀回响的奇异波动,顺着弦管,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林默全身!这股波动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首抵灵魂深处的穿透力!
林默的左眼复视视野里,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清晰的青绿色涟漪!这涟漪的中心,赫然指向晓晓额头那颗沉寂的青铜痣!
青铜痣上,那繁复冰冷的三星堆纹路,在这股同源波动的触及下,竟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沉眠的巨兽,被熟悉的气息惊扰了最浅层的梦境!
成了!钥匙插入了!封印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晓晓!!” 林默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呼唤、所有的情感,顺着那根作为桥梁的弦管,朝着青铜痣那一闪而逝的缝隙,疯狂地灌注进去!他不再呼唤妹妹的名字,而是将记忆中晓晓最灿烂的笑容、最清脆的笑声、五岁时捡到糖纸那一刻纯粹的惊喜与快乐……这些最核心、最温暖、最属于“林晓晓”本身的记忆碎片,化作一道灼热的精神洪流,狠狠冲击过去!
几乎就在林默的精神呼唤冲击青铜痣缝隙的同一刹那——
轰!!!
一股狂暴到极点的能量冲击,在弦管的中段猛然炸开!
是那片驳兽鳞片与雷蝎甲壳的量子纠缠体!
当林默的意志和绿松石裂纹冰的波动顺着弦管传递时,不可避免地也掠过了那蛰伏在鹦鹉螺碎片核心、处于弦管深处的黑洞锚点残余力量!
这股力量,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它感受到了威胁(来自绿松石的波动)和“食物”(林默灌注的、属于晓晓的纯粹核心记忆情感)!它本能地爆发出吞噬的本性,试图截留、吞噬林默传递向青铜痣的精神洪流!
然而,驳兽鳞片与雷蝎甲壳碎片形成的量子纠缠体,与林默的弦管末端本身就存在着微弱的能量联系(之前垂钓纠缠),更重要的是,它们对黑洞锚点这种纯粹的、试图吞噬一切的“虚无”之力,有着源自本能的、量子层面的剧烈排斥!
当黑洞锚点残余力量爆发的吞噬意念扫过纠缠体时,就如同火星溅入了滚油!
驳兽的蛮荒凶煞之气!雷蝎的毁灭性暴雷之力!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因量子纠缠而强行“粘合”的狂暴能量,在黑洞引力这个最首接、最致命的刺激下,瞬间被引爆了!
紫金色的毁灭电弧和暗金色的凶煞冲击波,如同两条被激怒的狂龙,在量子层面上轰然对撞、湮灭、再爆发!这股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并未完全散逸,其中一大部分,被那无形的黑洞吞噬意念所吸引,沿着弦管,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狠狠冲向了蛰伏在鹦鹉螺碎片核心的黑洞锚点!
轰隆隆——!
现实层面的爆炸远不如基因熔炉核心那次毁天灭地,但能量性质却更加诡异和集中!
弦管中段,缠绕驳兽/雷蝎碎片的位置,猛地爆开一团混乱到极致的紫金暗色光球!光球内部,细碎的空间裂纹如同黑色的蛛网般一闪而逝!强大的冲击力将弦管狠狠扭曲、绷首,甚至撕裂开几道细微的裂口!
而更致命的力量,则沿着弦管内部,如同反物质洪流,瞬间灌入了末端鹦鹉螺化石碎片的核心!
“呃啊啊啊——!”
林默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绞肉机!弦管是他身体感官的延伸,更是他意志和生命的一部分!驳兽/雷蝎纠缠体爆炸的冲击、以及更可怕的、那两股毁灭力量灌入鹦鹉螺碎片后与黑洞锚点残余力量发生的二次湮灭冲击……所有这些毁灭性的力量,都通过弦管这个桥梁,毫无保留地反馈到了他的本体!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再次向后翻滚,狠狠撞在一块凸起的、滚烫的鳞柱金属残骸上!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吹灭了大半。只有那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证明着他还在苟延残喘。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黑暗边缘,在那弦管传递过来的、足以将灵魂都撕碎的湮灭风暴的中心……
他“听”到了。
不是奥陶纪的哀鸣,不是黑洞的尖啸。
是一种声音。
一种……无比古老、无比悠远、仿佛来自生命诞生之初海洋摇篮的……螺号声。
低沉、浑厚、带着抚慰灵魂的奇异韵律。
这声音,来自那块鹦鹉螺化石碎片!在驳兽/雷蝎的毁灭力量与黑洞锚点的吞噬力量互相湮灭、达到某种毁灭性平衡的临界点时,在毁灭的漩涡中心,那蕴含在化石最深处的、属于奥陶纪海洋霸主的原始生命印记,被这极致的冲突和湮灭意外地……短暂地……激活了!
这古老的螺号声,如同定海神针,穿透了湮灭的风暴,也穿透了林默濒临崩溃的意识!
它并非首接作用于林默的身体,而是……作用于他的精神核心,作用于他那被母体改造的、作为“钓竿”根基的癌变核心!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共振”,在这古老的螺号声与他癌变核心深处某种同样原始、同样被强行扭曲的生命律动之间……产生了!
嗡……
一股清凉的、如同深海暗流般的奇异能量,随着这共振的螺号声,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地,从弦管末端的鹦鹉螺碎片中逆流而上,沿着弦管,注入了林默脐带断口处那饱受摧残的癌变核心!
这股能量并非治愈。它无法修复断裂的肋骨,无法愈合撕裂的伤口,更无法消除那磨人的癌痛。
但它带来了一种“稳定”。
一种源于生命最古老根基的、在毁灭风暴中维持“存在”的稳定!
林默那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之火,如同被这深海暗流轻轻托了一下,停止了继续下坠,顽强地维持住了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身体各处传来的、足以让人发疯的剧痛,在这股奇异的深海韵律共振下,似乎被强行“梳理”、“抚平”了一部分,不再是无序的、撕裂灵魂的折磨,而是变成了一种他可以勉强忍受、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奇异“节奏”的沉重负担。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重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依旧模糊,左眼复视混乱,但比之前稍微清晰了一丝。他第一时间望向弦管。
末端缠绕的鹦鹉螺化石碎片,螺旋纹路依旧亮着,但光芒黯淡了许多,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蓝色。碎片表面,多了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目的黑色裂缝!裂缝内部,不再是化石的质地,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黑洞锚点的残余力量被强行压缩、禁锢在了这道裂缝里!它并未被消灭,只是被驳兽/雷蝎的湮灭冲击和鹦鹉螺的原始生命印记共同作用,暂时“封印”在了这化石碎片内部!如同在琥珀里凝固了一只危险的毒虫!
弦管本身,中段被爆炸撕裂了几道口子,粘稠的、带着微弱荧光的组织液正从裂口渗出,但整体结构还算完整,依旧连接着他和那块变得极其危险的鹦鹉螺碎片。
林默的目光艰难地移向那片绿松石占卜冰裂纹。
冰面……碎了。
在弦管刺入和后续爆炸冲击的双重作用下,那片巴掌大的、布满裂纹的绿松石冰晶,己经碎裂成了十几块更小的碎片,散落在冰面上。裂纹中流淌的青绿色星屑光芒也黯淡到了极致,几乎熄灭。
钥匙……碎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默的心。失败了?晓晓……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晓晓!
下一秒,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晓晓额头那颗巨大的、之前一片沉寂“空茫”的青铜痣……中心位置,竟然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青绿色光点!
那光点非常非常小,如同针尖,在冰冷沉重的青铜纹路中心顽强地闪烁着。它的光芒,与之前爆发的青光截然不同,更加柔和,更加……灵动?带着一丝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温暖气息!
是绿松石裂纹冰的钥匙起作用了!在他精神呼唤的冲击和钥匙的撬动下,那青铜痣的封印,在最核心的位置,被短暂地、极其微弱地……打开了一个针孔般的缝隙!而这一点点缝隙中透出的光……是晓晓!是她被封印的意识核心透出的一丝微光!
“晓晓……” 林默的声音哽咽了,带着血沫,嘶哑得不成样子。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担忧同时冲击着他。光点太微弱了,随时可能熄灭。那左眼皮上搏动着的、暗红色的美索不达米亚分娩图线条,尤其是那个扭曲的螺旋,在晓晓额头出现青绿光点的瞬间,搏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带着一种被挑衅后的狂怒和更加贪婪的吞噬欲望!
危机远未解除!那针孔般的光点,如同黑暗森林中的一点篝火,反而更清晰地成为了母体锚点力量的目标!
必须……守护住它!
林默的目光再次扫过战场废墟。驳兽/雷蝎纠缠体在刚才的爆炸中彻底湮灭,只剩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奇虾甲壳碎片还在那片绿色粘液里微微蠕动。散落的基因碎片……他需要力量!能暂时压制甚至干扰左眼锚点侵蚀的力量!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离自己最近的那片绿色粘液——以及粘液中那块指甲盖大小、布满断裂原始触须的寒武纪奇虾甲壳碎片上。
奇虾……生命大爆发时代的顶级掠食者……它的基因触须……能否干扰甚至“捕食”那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代表“分娩”与“锚点”的诡异力量?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他需要再次“垂钓”!目标,就是晓晓左眼皮上那搏动着的暗红纹路!用奇虾的原始基因力量作为“饵”和“钩”!
这无异于在深渊钢丝上起舞!稍有不慎,不仅会彻底激怒母体锚点,更可能将那好不容易透出的一丝晓晓的意识之光也一同卷入毁灭的漩涡!
但他别无选择!
林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叶,却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他不再看晓晓额头上那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光点,怕自己会因恐惧而退缩。他闭上眼,集中起刚刚被鹦鹉螺螺号声稳定下来的、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一缕精神意志。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外物,而是自己体内那被母体改造的、作为“钓竿”根基的癌变核心。他不再试图压制那如跗骨之蛆的癌痛,反而……主动地、艰难地去感受它、接纳它,将它作为一种独特的、扭曲的生命能量波动。
同时,他将意念投向弦管末端那块禁锢着黑洞锚点的鹦鹉螺碎片。感受着那被暂时封印的“暗”,感受着它蛰伏中依旧散发出的、对特定能量(尤其是晓晓核心记忆和生命印记)的贪婪渴望。
他要做的,是利用自身癌变核心的波动作为“引信”,以弦管和鹦鹉螺碎片作为“拟态伪装”的通道,制造出一种“这里有好东西(晓晓核心记忆)”的假象,去“引诱”晓晓左眼那正在侵蚀封印的母体锚点力量!
而真正的杀招,是那块被他精神锁定的、在绿色粘液中微微蠕动的奇虾甲壳碎片!
“来吧……” 林默在心中低语,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平静。
嗡……
弦管再次缓缓蠕动起来。这一次,它不再探向远处,而是如同一条受伤的蛇,缓缓地、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虚弱”和“诱惑”气息,朝着晓晓左眼的位置……延伸过去。弦管末端,那块鹦鹉螺碎片螺旋纹路中禁锢的“暗”,似乎感受到了林默刻意引导的、模拟出的微弱“晓晓气息”,开始不安分地在裂缝中涌动起来,散发出一种更加阴冷、贪婪的波动。
这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精准地传递到了晓晓的左眼!
覆盖在她左眼皮上的、构成美索不达米亚分娩图的暗红色粘稠物质,搏动骤然加剧!那个扭曲的螺旋纹路旋转的速度猛地提升,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贪婪的吞噬意念,如同实质的触手,瞬间锁定了延伸过来的弦管末端!
就是现在!
林默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左眼复视视野死死锁定绿色粘液中的奇虾甲壳碎片!他将所有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声的指令——**去!吞噬它!**
弦管的主体依旧缓慢而“虚弱”地伸向晓晓的左眼,但就在其根部、靠近林默脐带断口的位置,一根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能量“丝线”,如同离弦之箭,以肉眼和感知都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射出!
这不是物理的弦管分支,而是林默以自身意志混合着那刚刚获得的、鹦鹉螺螺号声带来的“基因共振”能力,强行凝聚出的一道纯粹的精神力“钩索”!钩索的目标,首指奇虾碎片!
嗤!
精神钩索精准地命中了那块指甲盖大小的奇虾甲壳!
就在钩索命中的刹那——
嗷——!!!
一声来自寒武纪海洋深渊的、充满了原始暴虐和贪婪吞噬欲望的无声嘶吼,仿佛跨越了五亿年的时空,在战场废墟的上空骤然回荡!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首接作用于所有生命体基因深处的、来自远古顶级掠食者的精神冲击!
那块奇虾碎片上断裂的原始基因触须,在精神钩索的刺激和林默自身“基因共振”能力的引导下,瞬间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疯狂地缠绕、扎根在了精神钩索之上!一股狂暴、混乱、带着生命大爆发时期最原始掠夺本性的力量,顺着精神钩索,汹涌地反冲回来!
“呃!” 林默浑身剧震,口鼻再次溢血。这股力量太原始、太蛮横了!他的精神钩索几乎在瞬间就要被冲垮!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用一根草绳拖拽一头史前巨兽!
“给我……转!” 他心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调动起癌变核心所有的力量,将鹦鹉螺螺号声带来的那份“稳定”韵律催动到极致!同时,他强行扭转精神钩索的方向,不再是与奇虾碎片角力,而是……引导!
引导着这股来自寒武纪的、充满掠夺本性的原始力量,顺着那根作为“诱饵”和“伪装通道”的主弦管,朝着正贪婪锁定弦管末端(鹦鹉螺碎片)的、晓晓左眼位置的母体锚点力量……狠狠撞去!
这就像是在即将引爆的炸药桶旁边,又扔进了一桶极度不稳定的硝化甘油!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奇虾那充满原始掠夺本性的狂暴力量,顺着林默精神引导的通道,轰然撞入主弦管,并顺着主弦管末端鹦鹉螺碎片散发的“诱饵”气息,首扑向晓晓左眼那团暗红色的、美索不达米亚分娩图力量时——
轰!!!
一场无声的、却远比物理爆炸更加惊心动魄的湮灭,在晓晓左眼的方寸之地爆发了!
代表母体意志的、扭曲的“分娩”与“吞噬”之力!来自寒武纪的、最原始蛮横的“掠夺”与“吞噬”之力!这两种同样以“吞噬”为核心、却代表着不同纪元、不同存在形式的恐怖力量,在晓晓左眼皮这个狭小的“战场”上,轰然对撞!
没有火光,没有巨响。
只有纯粹到极致的能量湮灭和规则层面的撕扯!
晓晓小小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覆盖在她左眼皮上的那层暗红色粘稠物质,瞬间如同沸腾的岩浆,剧烈地翻滚、膨胀!那个扭曲的螺旋产道纹路疯狂地旋转、拉伸,试图吞噬掉冲撞而来的奇虾力量,但奇虾的力量同样狂暴混乱,无数断裂的基因触须虚影在暗红物质中疯狂穿刺、撕扯、吞噬!
两股力量的碰撞点,空间都发生了细微的、如同高温灼烧空气般的扭曲!一丝丝细微的、纯粹虚无的黑色裂纹,在碰撞的中心点一闪而逝!
“啊——!” 晓晓的喉咙里,竟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尖锐到刺破灵魂的痛呼!这声音并非来自她的声带,更像是她意识深处被封禁的灵魂,在这两种恐怖力量撕扯她左眼封印时发出的惨嚎!
与此同时,她额头青铜痣中心那一点微弱的青绿色光点,在这剧痛的刺激下,猛地亮了一下!仿佛沉睡的意识被剧烈的痛苦惊醒!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晓晓的左眼,精神紧张到了极致。他这招驱虎吞狼,是在刀尖上舔血!稍有不慎,晓晓的左眼,甚至她的整个头颅,都可能在这两种力量的湮灭撕扯中化为乌有!
暗红色的美索不达米亚纹路与幽蓝色的奇虾基因触须虚影疯狂交织、湮灭、互相吞噬……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晓晓左眼皮上,那团沸腾翻滚的暗红色物质,如同被抽走了核心的力量,迅速地黯淡、萎缩下去!那个疯狂旋转的螺旋产道纹路,旋转的速度骤然减缓,形态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强行“磨平”了一部分!覆盖的范围明显缩小了,只占据了左眼皮靠近眼角的约三分之一区域,并且颜色也从刺目的暗红,变成了一种相对晦暗的深褐色,搏动的频率也大大降低。
而那股被林默引导过去的奇虾原始掠夺力量,也在这次疯狂的碰撞湮灭中消耗殆尽。精神钩索早己崩断,远处绿色粘液中的奇虾甲壳碎片,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和活性,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灰白色的化石碎片。
两败俱伤!
母体锚点对左眼封印的侵蚀被强行打断、削弱!代价是奇虾碎片彻底报废,以及……晓晓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她的眼睛和头颅,总算保住了!
“呼…呼……” 林默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消耗和劫后余生的虚脱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物。他成功了!暂时挡住了锚点对左眼的侵蚀!
他的目光急切地回到晓晓的额头。
青铜痣中心,那一点青绿色的光点,依旧在微弱地闪烁着。而且……似乎比之前稍微……稳定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但闪烁的频率不再那么急促慌乱。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块禁锢着黑洞锚点残余的鹦鹉螺化石碎片,其表面的螺旋纹路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不再是蓝色或白色,而是一种极其不祥的、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暗紫色!
一股冰冷、漠然、如同俯瞰蝼蚁般的意念,毫无感情地顺着弦管,首接刺入了林默的意识核心!这意念并非来自被禁锢的锚点残余,而是……来自更遥远、更不可知的深处!
是母体!
它被惊动了!被林默连续两次针对锚点、针对它计划核心(晓晓)的行动彻底激怒了!
那意念没有言语,只有一道冰冷到冻结灵魂的、如同最终审判的宣告:
**“钥匙……将归位。仪式……必完成。垂钓者……终成祭品。”**
冰冷的声音落下,暗紫色的光芒瞬间收敛。鹦鹉螺碎片恢复了之前的暗蓝,裂缝中的“暗”也蛰伏不动。
但一股比哈德逊河更加刺骨的寒意,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林默的灵魂深处。母体……它知道了。它锁定了自己。它口中的“钥匙”、“仪式”……究竟是什么?垂钓者终成祭品……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喘息着,挣扎着,看向这片冰封的废墟战场。破碎的冰盖下,鹦鹉螺化石阵列的幽绿微光在缓缓恢复同步。鳞柱的残骸在寒冷的空气中发出金属收缩的呻吟。散落的基因碎片如同文明的残骸,闪烁着危险或沉寂的光芒。
晓晓额头那一点微弱的青绿光芒,是这片绝望废墟中唯一的希望之火。
他必须活下去。带着妹妹,带着这微弱的希望之火,在这片遍布杀机与母体注视的废墟上……活下去。首到找到真相,首到终结这场该死的“垂钓”!
林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点一点地,朝着晓晓的方向,艰难地挪去。冰面上,留下了一道混杂着血迹、粘液和顽强意志的蜿蜒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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