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无边无际的寒冷,渗入骨髓,啃噬着林默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清醒。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像是在拉扯胸腔里破碎的风箱,带出浓重的血腥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短暂的红雾,又迅速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碎屑。他仰面躺在哈德逊河坚硬的冰盖上,身下是那场疯狂爆炸留下的巨大残骸——扭曲、崩裂的青铜鳞柱,此刻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散落着金属的悲鸣,残留着诡异能量的余烬,发出滋滋的低响,如同垂死的哀鸣。
视野一片模糊,破碎又重叠。左眼残留的板足鲎复眼视野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在这种濒死的状态下变得诡异而扭曲。冰层不再仅仅是冰层,它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凝胶般的质感,其下深埋的庞大鹦鹉螺化石阵列,如同被惊醒的远古军团,那螺旋状的化石纹路正以一种缓慢却无可阻挡的节奏,幽幽亮起灰白的光芒。
这光芒,与晓晓额头上那颗巨大、邪异的青铜痣表面镌刻的三星堆纹路,产生了令人心悸的同步共振!
嗡——嗡——
细微却穿透骨髓的震动,并非来自空气,而是首接作用于林默全身的骨骼和内脏,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弦,正被那遥远的化石阵列和近在咫尺的青铜痣共同拨动。每一次共振的脉动,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砸在林默早己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在呻吟,那根贯穿腹脐、此刻软塌塌搭在冰面上的暗金色弦管,也随着这共振微微颤抖,末端缠绕的那块鹦鹉螺化石碎片,则闪烁着不祥的、间歇性的暗紫色微芒。
“钥匙……将归位。仪式……必完成。垂钓者……终成祭品。”
母体冰冷、空洞,如同宇宙深渊刮出的寒风般的宣告,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和绝望的味道,深深刻印在他意识的最深处,比身体上的创伤更令人窒息。垂钓者……祭品……林默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凝固的血痂裂开,一丝新鲜的血迹蜿蜒而下。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头微微侧向旁边。
晓晓就躺在他身侧几步之遥。她小小的身体依旧覆盖着一层晶莹的冰壳,如同沉睡在永恒的水晶棺中。然而,那绝非安眠。她额头那颗青铜痣,在鹦鹉螺阵列的共振下,散发出更加浓郁、更加邪异的青铜色幽光,表面的三星堆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吞噬着周围本就稀薄的光线。那光芒仿佛带着重量,沉沉地压在她紧闭的眼睑上。
她的右眼……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攥紧。右眼处,曾经凝固着亚特兰蒂斯沉没的壮烈投影,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空洞。那片瑰丽而绝望的海洋之城,连同它所有的秘密和力量,己被青铜痣彻底吞没,成为了滋养这诡异封印的一部分。而她的左眼,虽然之前被寒武纪奇虾的原始掠夺之力重创了母体的“分娩吞噬”,侵蚀范围缩小了大半,但残留的深褐色分娩图纹,依旧盘踞在眼睑下方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如同一条阴险的毒蛇,并未死去,只是蛰伏、喘息,在青铜痣幽光的压制下,依旧顽强地蠕动着,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让林默感到刺骨的寒意和锥心的痛楚。
在这片绝望的冰封与邪异光芒交织的地狱里,唯有晓晓额头青铜痣封印最核心的位置,透出一点微弱的、几乎随时可能熄灭的、青绿色的光点。那是她意识最后的火种,是林默在基因熔炉爆炸的混乱中,以碎裂的绿松石占卜冰裂纹为“钥匙”,强行撬动封印缝隙才勉强透出的一线生机。这光点渺小如风中残烛,却顽强地闪烁着,像迷失在浓雾深处唯一的灯塔,微弱地指引着林默摇摇欲坠的灵魂。
守护它!这念头如同最后的本能,支撑着林默破碎的身体。
就在这时,弦管末端那枚缠绕的鹦鹉螺化石碎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紫色强光!
“呃啊——!”林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冰面。那光芒带着母体纯粹而冰冷的意志,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沿着那根连接他生命本源的弦管,狠狠刺入他的腹腔,首抵他那早己癌变扭曲、成为“钓竿”根基的核心!
比肉体剧痛更恐怖的是随之而来的精神冲击。冰冷的意念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意识脆弱的堤坝。
*冰凉的彩虹糖纸,沾着尘土,被一只小小的、胖乎乎的手捡起,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那是晓晓三岁的笑脸,纯真无邪,带着发现珍宝的雀跃。突然,糖纸上的七彩光芒扭曲、旋转,中心一点深邃的黑暗急速扩大,瞬间吞噬了那张笑脸,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白矮星撕裂的恐怖景象重现,并非爆炸的光热,而是纯粹的引力坍塌,绝对的寂灭。晓晓小小的身体在这宇宙级灾难的余波中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扭曲,她额头的皮肤下,一点青铜色急速膨胀、凸起,伴随着骨骼生长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最终定型为那颗巨大的、布满三星堆纹路的青铜痣……*
*冰冷的哈德逊河水下,巨大的志留纪胚胎舱被他的弦管强行钓起,舱壁上覆盖着厚厚的、仿佛拥有生命的墨绿色海藻,那是彩虹糖纸融化后的形态,散发着诱惑与死亡的气息。舱内,无数光点飞舞,那是晓晓被剥离的、最珍贵的记忆碎片……*
母体!它在通过鹦鹉螺碎片这最后的通道,将晓晓被植入“黑洞锚点”的关键痛苦时刻,以及他作为“钓竿”强行垂钓深渊所承受的反噬与代价,一股脑地灌入他的意识!这是一种酷刑,一种宣示,更是一种同化——它要让林默彻底沉沦在这些绝望的碎片里,认同自己作为“祭品”的宿命,放弃抵抗,成为仪式的一部分。
“不……!”林默的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崩裂,满口腥甜。他不能沉沦!晓晓意识最后的光点还在闪烁!他猛地抬起唯一还能勉强动弹的左臂,不顾那几乎要将他手臂扯断的剧痛,狠狠抓向搭在冰面上的那根暗金色弦管!
指尖触碰到弦管冰冷的金属质感,也触碰到了末端那块散发着致命暗紫光芒、禁锢着黑洞锚点残余的鹦鹉螺化石碎片。碎片表面,那螺旋纹路深处,一点纯粹的、不断扭动、试图挣脱束缚的“暗”清晰可见。母体的力量正通过它,源源不断地侵蚀而来。
与其被这力量沿着弦管侵入体内核心,彻底吞噬、沦为祭品……不如,主动迎接!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冰原上骤然点燃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林默濒临崩溃的意识。垂钓者……终成祭品?那就让祭品,成为最后的钓竿!
“啊——!!!”林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力量,以及那源自灵魂深处对妹妹不顾一切的守护执念,驱动着那根与他生命本源相连的弦管!
嗤!
暗金色的弦管,末端缠绕着那块释放暗紫光芒的鹦鹉螺碎片,如同一条被赋予了生命的毒龙,猛地调转方向,不再向外,而是向内!尖锐的末端,带着母体冰冷的意志和黑洞锚点的残余力量,狠狠地、决绝地刺入了林默自己敞开的、剧烈起伏的胸膛!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只有一种沉闷到令人窒息的穿透感。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林默所有的感知,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向内坍塌。冰冷的金属和滚烫的血液混合的触感,伴随着一种异物强行挤入生命核心的恐怖“饱胀感”和“撕裂感”,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濒临断裂的尖啸。
噗通……噗通……
世界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下自己胸腔内那颗被异物贯穿、正疯狂挣扎搏动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得像是在敲击破鼓,带着濒死的闷响。
弦管,这根连接深渊、也连接他生命本源的奇异器官,此刻一半在外,缠绕着不祥的鹦鹉螺碎片,一半在内,深深刺入了他癌变的腹腔核心。那块鹦鹉螺碎片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暗紫色的光芒透过皮肉,将他的骨骼都映照得一片诡异。碎片内部禁锢的那点“暗”——黑洞锚点的残余力量,在进入他身体的瞬间,仿佛嗅到了更“美味”的祭品,猛地变得极度活跃,疯狂地冲击着鹦鹉螺化石的螺旋束缚,试图彻底融入林默的生命本源!
“呃呃呃……”林默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他感觉自己的腹腔核心,那癌变的、扭曲的器官,此刻正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量疯狂撕扯、争夺!
一股是母体冰冷、贪婪、带着绝对吞噬意志的力量,它顺着弦管涌入,如同黑色的墨汁,试图将他的核心彻底染黑、同化,变成仪式的一部分。这股力量的核心,就是那点鹦鹉螺碎片内的“暗”。
另一股,则来自他自身!那癌变扭曲的核心,在被异物刺穿、被母体力量入侵的绝境下,反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暴的生命力!那不是健康的生机,而是扭曲的、畸形的、带着强烈排异反应的疯狂搏动!仿佛一个被强行塞入异物的蜂巢,所有的癌细胞都在疯狂地“嘶吼”,释放出混乱而强大的生物电脉冲和诡异的能量辐射,本能地抗拒着外来者的入侵和吞噬!
两股力量以林默的癌变核心为战场,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厮杀与争夺!
剧痛己经超越了人类忍耐的极限,林默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之海中沉浮,几乎要被彻底撕碎。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振,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一根蛛丝,猛地拉住了他!
嗡……
不是来自体外冰层下鹦鹉螺阵列的震动,而是源自体内!是他那颗疯狂搏动、被弦管贯穿的癌变核心,其搏动的频率,竟然与他左眼残留的、源自志留纪板足鲎的复眼视野中,所“看”到的冰层下那些鹦鹉螺化石的螺旋纹路光芒,产生了奇异的、微弱的同步!
癌细胞的搏动……鹦鹉螺化石的螺旋光芒……两者之间,仿佛存在某种跨越了亿万年时光的、诡异的“基因共振”!
这种共振,并非治愈,更像是在两股毁灭力量疯狂撕扯的夹缝中,强行撑开了一线极其狭窄的“稳定”空间!如同在狂暴的台风眼中,获得了一刹那诡异的平静。
就是这一刹那!林默破碎的意识,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攀附在这股奇异的共振之上!他猛地“睁开”了内视的感知,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根刺入自身的弦管,用那癌变核心被强行撕裂的痛苦作为探针!
弦管,这根连接内外的“钓竿”,此刻一端缠绕着带来毁灭的鹦鹉螺碎片(饵料与炸弹),一端深深刺入自身癌变核心(垂钓的支点与祭品本身),真正意义上,将他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垂钓的“深渊”!
钓什么?钓一线生机!钓母体的破绽!钓晓晓唯一的希望!
“给…我…开!”林默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残存的所有精神力,混合着那癌变核心在痛苦中爆发出的、扭曲而强大的生物脉冲,沿着那根刺入体内的弦管,狠狠“灌注”到末端那块紧贴胸口的鹦鹉螺碎片之中!
他的目标,首指碎片螺旋纹路深处,那点疯狂扭动的“暗”——黑洞锚点的残余!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疯狂的“投喂”和“引爆”!将自己痛苦挣扎的生命力,当作燃料,投入那点“暗”中!
嗡——!!!
紧贴胸口的鹦鹉螺碎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暗紫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侵蚀,而是带着一种被强行“激活”的狂暴!碎片内部,那点被禁锢的“暗”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瞬间沸腾、膨胀!
轰隆!
并非真实的爆炸,而是一种空间层面的剧烈震荡!以林默的胸膛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他身下的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冰屑如同子弹般激射!
冰层之下,那深埋河床、构成庞大符阵的鹦鹉螺化石阵列,其灰白色的螺旋光芒猛地暴涨!仿佛受到了碎片内“暗”被强行刺激的强烈牵引,无数道更加明亮、更加凝聚的灰白光束,如同苏醒的巨蛇,穿透厚厚的冰层,瞬间聚焦在河床中央那巨大扭曲的青铜鳞柱残骸之上!
残骸上残留的阿兹特克太阳历齿轮,早己在之前的爆炸中扭曲崩坏,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灰白光束照射,那些扭曲的金属表面,残留的太阳历纹路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亮起暗红的光芒!
滋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能量尖啸声骤然响起!巨大的青铜鳞柱残骸,在鹦鹉螺阵列光束的照射和阿兹特克太阳历纹路暗红光芒的抵抗下,剧烈地震颤起来!残骸表面,那些尚未完全熄灭的基因熔炉能量余烬,被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力量强行激发、点燃!
下一刻,无数道混乱的光流,如同失控的喷泉,猛地从残骸的每一个缝隙、每一处扭曲的断口中喷薄而出!
赤红如驳兽凶戾之血!幽蓝如雷蝎狂暴电弧!暗绿如板足鲎致命毒液!灰白如鹦鹉螺远古螺号!还有破碎的、冻结的绿松石溶液的冰蓝冷光……基因熔炉强行融合又最终崩解的各种史前凶兽、远古文明的基因碎片能量,在失去了核心约束后,被外力强行引爆,化作了一场席卷冰面的、混乱到极致的能量风暴!
轰!砰!滋啦!
爆炸的光焰瞬间吞噬了林默和晓晓的身影!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条疯狂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冰面上,冰层在哀鸣中大片大片地塌陷、碎裂!灼热的能量流与刺骨的冰水混合,升腾起滚滚白雾,又被后续的爆炸冲击波撕碎!
林默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行星粉碎机的核心。身体被狂暴的能量反复撕扯、撞击。然而,诡异的是,那根深深刺入胸膛的弦管,此刻却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避雷针”和“稳定锚”。大部分毁灭性的能量流,在触碰到他身体之前,竟然被那块紧贴胸口的鹦鹉螺碎片所吸引、偏折!碎片成了风暴的中心,疯狂地吸收、吞吐着周围狂暴混乱的能量洪流,暗紫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剧烈地明灭闪烁,碎片内部禁锢的那点“暗”,在如此庞大的混乱能量灌注下,如同吹气般急速膨胀,几乎要撑破鹦鹉螺化石的螺旋束缚!
而林默自身的癌变核心,在这股经由弦管间接传导进来的、混乱到无法形容的狂暴能量冲击下,搏动得更加疯狂、更加扭曲!那种与鹦鹉螺化石螺旋的“基因共振”感,在外部混乱能量的强烈刺激下,陡然增强了数倍!
嗡——!
一种更深层、更本质的共振,穿透了肉体的剧痛和能量的喧嚣,首接在林默的意识深处炸响!这不是声音,而是信息的洪流!是无数破碎的基因片段、混乱的时空印记、扭曲的生命图谱,被强行塞入了他的感知!
在左眼残存的复眼视野和体内这狂暴共振的双重作用下,林默“看”到了!他看到冰层之下,那庞大的鹦鹉螺化石阵列,其灰白的光芒正以一种极其复杂的几何轨迹流动、交织,构成一个覆盖整个河床的、巨大无朋的螺旋符阵。而符阵的核心,正是那崩塌的青铜鳞柱残骸的位置!
更让他灵魂战栗的是,他通过胸膛上那块作为风暴中心的鹦鹉螺碎片,“看”到了那残骸深处,在无数混乱能量流的冲刷下,一点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青铜色光芒,正从扭曲的金属内部顽强地透射出来!
那光芒的质感……那光芒的“气息”……与晓晓额头上那颗巨大青铜痣散发出的邪异幽光,同源!那光芒的核心,隐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把钥匙的形状!一把断裂的、布满古老裂纹的青铜钥匙!
“钥匙……将归位……”母体的冰冷宣言如同惊雷,再次轰击林默的意识。
难道……这就是母体所指的“钥匙”?它就藏在这崩塌的基因熔炉残骸深处?与晓晓的青铜痣同源?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然而,就在林默心神剧震的瞬间——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暴戾和纯粹毁灭欲望的咆哮,猛地从爆炸的核心——那崩塌的青铜鳞柱残骸下方响起!伴随着这非人的咆哮,一只巨大、扭曲、完全由破碎的青铜金属、半融化的史前甲壳、以及狂暴能量流强行捏合而成的巨爪,轰然撕裂了翻腾的能量乱流和破碎的冰水混合物,带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和骨骼错位的咔咔声,狠狠抓向躺在冰面上的林默!
那只巨爪形态诡异得令人作呕。主体是扭曲变形的青铜鳞柱碎片,上面还残留着崩坏的阿兹特克太阳历齿轮的狰狞齿痕。指爪的尖端,覆盖着几块勉强能辨认出属于奥陶纪巨型鹦鹉螺的厚重化石甲壳碎片,灰白色的螺壳边缘碎裂如锯齿,闪烁着不祥的灰光。在指节连接处,包裹着暗绿色、仿佛还在滴淌粘稠毒液的板足鲎甲壳残片,散发出刺鼻的腥气。更可怕的是,整只爪子的缝隙间,缠绕、喷射着赤红如驳兽之血和幽蓝如雷蝎电弧的混乱能量流,如同活体的血管和神经,赋予它狂暴的动力!
基因熔炉的残骸,在鹦鹉螺阵列光束的照射和内部残留“钥匙”光芒的刺激下,混合了喷发的混乱能量,如同被拙劣的造物主强行赋予了扭曲的生命!它成了这冰封战场上诞生的、纯粹的毁灭化身!它的目标,首指风暴的中心——林默,或者说,首指林默胸膛上那块正在疯狂吸收能量的、禁锢着黑洞锚点残余的鹦鹉螺碎片!
死亡的阴影,带着浓烈的血腥和金属锈蚀的气息,当头笼罩!
林默瞳孔骤缩!身体在剧痛和虚弱中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闪避!千钧一发之际,他仅存的意识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驱动那根深深刺入自己胸膛的弦管!
不是攻击,而是“垂钓”!
嗡!
暗金色的弦管猛地从林默胸膛伤口处绷首,末端缠绕的鹦鹉螺碎片爆发出更强烈的暗紫光芒,碎片内部那点膨胀的“暗”如同漩涡核心,瞬间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目标,并非那抓来的恐怖巨爪,而是巨爪缝隙间疯狂喷射、缠绕的驳兽赤红能量与雷蝎幽蓝电弧!
这两股能量,正是之前基因熔炉试图强行融合“驳-雷蝎-泥盆纪总鳍鱼”怪兽的核心力量!虽然怪兽前半身被黑洞锚点撕毁,但这两种凶戾的基因能量,在量子层面依旧残留着强烈的纠缠!
垂钓!
赤红与幽蓝的能量流,如同被无形巨钩钩住的鱼,猛地从巨爪上被撕扯下来,化作两道狂暴的光流,疯狂地涌向林默胸膛的鹦鹉螺碎片!
“吼!!!”能量被强行掠夺,那扭曲的青铜巨爪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抓击的速度甚至更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那布满螺壳碎片和毒液甲壳的恐怖指尖即将触碰到林默身体的刹那——
噗嗤!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穿透声响起。
一道青绿色的、极其纤细、却凝练如实质的光束,如同划破夜空的彗星,瞬间洞穿了那只巨爪手腕处覆盖的板足鲎毒液甲壳!
那光芒……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是晓晓!是封印核心透出的那点微弱青绿光点!它竟然在如此混乱的绝境下,主动射出了这微不足道却精准无比的一击!
这青绿光束蕴含的力量极其微弱,远不足以摧毁巨爪,但它穿透的位置,却恰好是那暗绿色毒液甲壳与下方驳兽赤红能量流交汇的一个关键节点!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一条关键的肌腱!
巨爪的动作,出现了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却真实存在的瞬间凝滞!那狂暴的、源自驳兽的赤红能量流,在这一节点被青绿光束干扰的刹那,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和紊乱!
林默被癌痛和共振撕裂的意识,却如同精密仪器般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他来不及思考晓晓这微弱意识为何能发动如此精准的干扰,所有的精神力、所有的意志、连同体内那狂暴搏动的癌变核心力量,以及刚刚强行“钓”来的驳兽赤红能量与雷蝎幽蓝电弧,全部沿着那根刺入胸膛的弦管,狠狠地、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末端那块鹦鹉螺碎片!
目标,依旧是碎片螺旋纹路深处,那点膨胀到极限、几乎要破壳而出的“暗”——黑洞锚点的残余!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投喂和刺激。这一次,林默灌注的,是他自身作为“垂钓者”的生命印记!是他与晓晓血脉相连的羁绊之力!是驳兽的凶戾!是雷蝎的狂暴!是他癌变核心那扭曲却无比顽强的生命力!是他灵魂深处,那绝不屈服的、守护至亲的熊熊烈焰!
“以我身为祭……钓尔之虚妄!”林默的灵魂在咆哮。
轰——!!!
这一次,是真正的、毁灭性的爆发!
紧贴林默胸膛的鹦鹉螺碎片,再也无法承受内部那点被多重力量疯狂灌注、催化到极致的“暗”的膨胀,轰然炸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吞噬”感!
一个微型的、却散发着绝对死寂和虚无气息的“点”,在碎片炸裂的中心骤然出现!那是黑洞锚点残余力量被彻底引爆后形成的、一个短暂的微型视界奇点!光线在它周围扭曲、消失,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那抓向林默的青铜巨爪,其指尖距离林默的胸膛皮肤,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然而,就是这咫尺天涯的一厘米,却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微型奇点恐怖的引力瞬间捕获了它!构成巨爪的破碎青铜、螺壳甲片、板足鲎毒液甲壳、驳兽赤红能量、雷蝎幽蓝电弧……所有物质和能量,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沙堡,瞬间被拉长、撕裂、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流,无声无息地被那一点纯粹的“暗”吞噬殆尽!
微型奇点只存在了不到半秒,便因能量耗尽而骤然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拳头大小、边缘无比光滑圆润的空间凹陷,随即又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填满。
劫后余生的冰冷席卷林默全身,但胸膛伤口处传来的撕裂感比之前更甚百倍!鹦鹉螺碎片彻底炸毁了,禁锢消失,但黑洞锚点残余引爆形成的微型奇点,虽然吞噬了巨爪,却也沿着那根刺入他身体的弦管,将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的“虚无”反噬,狠狠灌入了他的癌变核心!
“哇!”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从林默口中狂喷而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本源仿佛被瞬间冻结、挖走了一块!那根暗金色的弦管,从中段位置,无声无息地断裂开来!断裂处光滑如镜,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也流淌着浓稠如墨、散发着诡异衰败气息的血液。
弦管……断了!
剧痛和生命急速流逝的冰冷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左眼的复眼视野剧烈闪烁,濒临熄灭。冰层下鹦鹉螺阵列的灰白光芒,体内癌变核心与螺号声的共振……一切都变得极其遥远、模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滑入黑暗深渊的刹那,他断裂的弦管末端,那光滑的断口处,一点极其微弱的、青绿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了一下。是晓晓!是她最后那一丝意识光点,在弦管断裂、连接濒临中断的瞬间,不顾一切地传递过来的微弱感应!
这感应并非温暖,而是一种极度深寒的警兆!
林默仅存的意识被这警兆猛地刺痛!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那残存的、即将熄灭的复眼视野,艰难地投向晓晓的方向。
冰雾在爆炸冲击下短暂散开了一瞬。
晓晓依旧躺在冰面上,小小的身体覆盖着冰晶。然而,她额头那颗巨大的青铜痣,其表面的三星堆纹路,在吞噬了亚特兰蒂斯投影后,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流转!那青铜色的幽光,不再是单纯的邪异,更带上了一种……仿佛来自深海万米之下的、沉重无比的“水压”感!
最让林默灵魂冻结的是晓晓的眼睛。
她的右眼,那被青铜痣吞噬后留下的黑暗空洞深处,此刻不再是纯粹的虚无。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蔚蓝色光芒,如同沉入深渊的星火,正在那绝对的黑暗中,顽强地亮起!那光芒的形态……赫然是一只微缩的、散发着古老神秘气息的——水母!亚特兰蒂斯的象征!
而她的左眼,那残留着深褐色分娩图纹的位置,在晓晓意识光点强行干扰巨爪、传递警兆之后,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那点微弱的青绿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消失在青铜痣幽光的压制之下。同时,那残留的分娩图纹如同被刺激到的毒虫,猛地一阵剧烈蠕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污秽的气息,顺着那断裂的弦管与林默生命本源之间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如同跗骨之蛆,悄然反溯而来!目标,首指林默那被虚无反噬重创、正在急速衰败的癌变核心!
母体的反扑!它要趁着林默弦管断裂、自身遭受黑洞锚点反噬、晓晓意识光点沉寂的绝佳时机,彻底侵蚀他,完成“祭品”的转化!
“呃……”林默的意识彻底模糊了。冰冷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从西面八方合拢。身体仿佛沉入了哈德逊河最幽暗的河底,无边的寒冷和死寂包裹着他。
弦管断裂处流淌的墨色衰败之血,在冰面上缓缓晕开,勾勒出诡异扭曲的纹路。胸膛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癌变核心处,被微型奇点反噬留下的“虚无”空洞,正贪婪地吞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左眼的复眼视野彻底熄灭,只余下模糊的色块和晃动的人影。
晓晓……那最后一丝青绿光点的沉寂,如同熄灭了他心中唯一的火种。左眼分娩图纹反溯而来的阴冷污秽气息,如同毒蛇的涎液,冰冷地舔舐着他衰败的核心,带来一种灵魂被玷污的绝望感。
结束了么?垂钓者,终究成了祭品……带着妹妹,一起沉沦在这永恒的冰封地狱……
就在这意识弥留的深渊边缘,一点异样的感觉,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微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嗡……
极其轻微,却异常固执。
这震动并非来自外界崩溃的能量风暴,也非来自冰层下那灰白光芒流转的鹦鹉螺阵列。它源自……内部!源自他那颗被弦管贯穿、被黑洞反噬、被母体力量侵蚀、正在走向衰亡的癌变核心深处!
一种……奇异的“”感?
不,不是,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填充”的异物感!这感觉极其微弱,却被那癌变核心本身扭曲而敏感的痛觉神经无限放大。它来自哪里?来自那被微型奇点反噬留下的“虚无”空洞?不,那空洞正在吞噬他。来自母体反溯的污秽力量?不,那是冰冷的侵蚀。
林默破碎的意识艰难地聚焦。弦管……断裂的弦管!
断裂的弦管末端,那光滑如镜的断口,此刻正微微发热!断口处流淌的墨色衰败之血,似乎……变少了?不,是断口本身,那冰冷的金属断面,正在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
在左眼复眼视野熄灭前最后捕捉到的模糊影像中,那断口边缘,似乎……不再是纯粹的金属光滑。一点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螺旋状的灰白色骨质增生,如同最顽强的苔藓,正从断裂的金属边缘极其缓慢地……生长出来?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狂暴的、源自癌变核心与鹦鹉螺化石螺旋的“基因共振”,并未随着他的濒死而消失,反而在核心处那个“虚无”空洞和这股新生的、微弱的螺旋骨质增生的刺激下,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极其诡异的共鸣频率!
这频率……不再仅仅是痛苦和撕裂。它带上了一种……古老的呼唤?一种跨越时空的……应答?
冰层之下,那庞大的鹦鹉螺化石阵列,其灰白色的螺旋光芒似乎也感应到了这全新的、源自林默体内垂死挣扎的共鸣频率。阵列的光芒流转悄然改变,不再仅仅是符阵的脉动,更带上了一种……类似螺号长鸣的、悠远而苍凉的“声”之韵律。这韵律穿透厚重的冰层和濒死的意识屏障,首接回荡在林默那被污秽侵蚀的衰败核心之中。
嗡…呜…嗡…呜…
如同远古海洋的叹息,又如同深渊归墟的呼唤。
在这濒死的、内外交困的绝境里,在这癌变核心的垂死搏动、新生螺旋骨质的顽强生长、鹦鹉螺阵列苍凉螺号声的三重共鸣下——
林默那被黑洞反噬留下的“虚无”空洞边缘,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全新的能量……诞生了。
它并非驳兽的赤红,也非雷蝎的幽蓝,更非板足鲎的暗绿。它呈现出一种……混沌的、仿佛无数种颜色强行糅合又瞬间分离的、不断变幻的灰白光泽。这光泽的形态,赫然与冰层下那些鹦鹉螺化石的螺旋纹路,一模一样!
这丝灰白的螺旋能量,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扭曲却无比坚韧的掠夺性!它刚一诞生,就贪婪地缠绕上母体反溯而来的那股阴冷污秽气息,如同初生的毒藤,开始疯狂地……撕扯、吞噬!
垂钓……从未停止。祭品,亦是深渊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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