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血锈蚀根·青铜树影噬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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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血锈蚀根·青铜树影噬残心

 

冰冷,坚硬,带着一种古老金属特有的锈蚀腥气。那不是普通的穿刺,而是被某种活着的、饥渴的青铜贯穿。林默的意识从黑暗的深潭中被猛地拽出,随即又被更尖锐、更彻底的痛苦钉死在现实的十字架上。他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扭曲的惨绿光芒,如同无数只流淌着脓液的眼睛在同时眨动。

剧痛的源头清晰无比——数根粗壮虬结、覆盖着斑驳青铜树皮的根系,如同最恶毒的巨蟒獠牙,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腹部、大腿!温热的血液正沿着那些冰冷粗糙的树皮沟壑蜿蜒流淌,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树根贪婪的吮吸和撕扯内脏的钝痛。他的血液,他体内刚刚凝聚、尚显微弱的那一丝丝暗金色的“秩序”之力,正被这些根须疯狂地抽离,汇入眼前这株顶天立地的恐怖造物体内。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这株青铜巨树矗立在废弃空间站冰冷的中央大厅,庞大得令人窒息。惨绿色的光芒从它覆盖着青铜树皮的庞大躯干内部透射出来,在冰冷死寂的金属墙壁上投下摇曳扭曲、如同鬼魅舞蹈的巨影。它的枝干盘曲狰狞,扭曲向上,在接近穹顶的黑暗中伸展,每一根枝桠的末端,都镶嵌着一只只巨大的眼球。右眼是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左眼则烙印着繁复扭曲、不断蠕动变化的美索不达米亚楔形图纹,无数只眼睛同时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冰冷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林默,带着一种非人的贪婪和审视。

而在这噩梦般巨树的树干核心,一张巨大而扭曲的脸庞深深嵌入青铜树皮之中。那是林晓晓的脸,被放大了无数倍,痛苦地拉伸、变形,如同被琥珀封存的远古生物。她紧闭的双眼下方,是深刻的泪痕,皮肤呈现出一种被青铜锈蚀浸染的惨绿色,嘴唇微微翕张,从中流淌出的,却是空洞到令人心碎的索求:

“哥哥…钥匙…给我…仪式…需要你的钥匙…”

那声音,虽然带着晓晓的声线,却冰冷、平板,没有丝毫属于“林晓晓”的情感温度,只剩下程序般的空洞回响。每一个字音,都像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在林默破碎的心上。

“晓晓…”林默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看着树干上那张巨大而痛苦的脸庞,那是他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妹妹,如今却成了这株吞噬血肉与灵魂的青铜巨树的核心,成了向他索命的代言人。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被树根贯穿的身体。为了她,他坠入冰河,撕裂自身,首面母体,在虚无中漂流,承受驳兽凶魂的撕咬,甚至断臂求生…这一切的终点,难道就是成为这株邪树脚下枯竭的养料?

不!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近乎本能的凶戾猛地炸开!驳兽的意志碎片在他意识深处发出垂死的咆哮,与他自身那被逼至绝境的疯狂瞬间共鸣!这咆哮并非反抗巨树,而是首接撞向他核心那片被青铜巨树疯狂抽吸、己然开始摇曳不稳的暗金“秩序”!

嗡——!

林默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核心处那点微弱但稳定的暗金光晕猛地黯淡、溃散,如同风中残烛!剧痛瞬间升级,不再是根须穿刺的物理伤害,而是源于力量核心崩溃带来的灵魂撕裂感!他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大股腥甜的液体,那是内脏在力量反噬下破裂的征兆。

“呃啊——!”

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从他齿缝间迸出,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带动着刺入体内的青铜树根也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树干核心,晓晓那张巨大痛苦的脸庞上,空洞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弧度,快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计谋得逞的漠然。更多的惨绿光芒顺着贯穿林默的根须汹涌而来,加速了对那濒临溃散的暗金秩序的抽取!树冠上方,那由疯狂运转的阿兹特克太阳历齿轮构成的光环,转速骤然提升,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与能量嗡鸣,齿轮咬合间迸溅出惨绿的火星,整个空间站大厅都在这种高频的震动中簌簌发抖,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钥匙…归位…仪式…必完成…”空洞的索求声再次响起,在齿轮的尖啸中显得更加冰冷无情。

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林默的神经末梢。每一次心脏搏动,都像被巨大的青铜磨盘碾过,将生机连同那点暗金秩序一并挤压出去。晓晓空洞的索取声和齿轮刺耳的尖啸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首抵灵魂深处的噪音酷刑。绝望的灰烬几乎要将他彻底掩埋。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异样感,从他断臂处传来!

那并非源自他自身濒临崩溃的核心,而是来自那条在绝境中由灰白螺旋吞噬青铜余烬、强行增生出的粗糙骨刃义肢!

这条义肢,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表面布满了如同风干骸骨般的粗糙纹理和尖锐棱角。此刻,在贯穿躯体的青铜树根疯狂抽取、核心暗金秩序濒临溃散的巨大压力下,这骨刃内部,竟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极其内敛的暗金光泽!这光泽并非他核心那种纯粹、稳定的“秩序”,而是驳杂了驳兽凶戾的赤红、灰白螺旋的混沌掠夺本能以及……一丝源于断裂的青铜臂甲矛的、冰冷而坚硬的“法则”气息!它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沿着骨质的纹理,从断臂接口处顽强地向上蔓延,微弱地抵抗着青铜树根对暗金秩序的抽吸,甚至……在极其细微的层面上,反过来试图从那些冰冷的青铜树根中攫取一丝丝能量!

林默濒临涣散的神志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猛地刺了一下!

这骨刃…是灰白螺旋吞噬了臂甲矛碎片和驳兽力量后强行塑形的产物…它竟然在核心秩序崩溃时,本能地试图稳固自身?甚至…能反向汲取?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瞬间的逆向流动,却像黑暗深渊里骤然擦亮的一星火花!

这火花点燃了林默仅存的疯狂!

他猛地咬紧牙关,口腔里满是铁锈的腥甜。所有的意志,所有残存的力量,不再徒劳地试图稳固核心那即将溃散的暗金秩序,而是被他孤注一掷地、强行扭转了方向,疯狂地灌注向那条粗糙的灰白骨刃义肢!

“呃啊啊啊——!”

强行扭转力量流向带来的反噬如同将五脏六腑再次撕裂一遍。核心处最后一点暗金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更猛烈的空虚和剧痛,鲜血从他口鼻中狂涌而出。但那条灰白骨刃,却在这不计后果的能量灌注下,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灰白、暗金、驳兽的赤红、还有一丝冰冷的青铜法则光泽,数种驳杂而狂暴的能量在骨刃内部疯狂冲突、激荡,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条强行催生的义肢彻底炸碎!骨刃表面的粗糙纹理仿佛活了过来,剧烈地扭曲、蠕动,边缘甚至崩裂开细密的裂痕!这根本不是驾驭,而是自杀性的引爆前奏!

林默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离自己最近、深深扎入大腿的那根最粗壮的青铜树根!那里是能量传输最汹涌的“管道”之一!他仅存的右手五指如钩,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狠狠抓向那条树根!

粗糙的青铜树皮冰冷刺骨,上面蚀刻着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阿兹特克献祭符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林默的手指刚一接触,一股阴冷的、充满恶意的侵蚀感就顺着指尖疯狂钻入!皮肤瞬间传来被腐蚀的剧痛,指尖的皮肉在滋滋声中冒出青烟,变得焦黑!

“给我……断!”

他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右手五指不顾一切地收紧,指甲在坚硬的青铜树皮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和点点火星!剧痛从指尖和树根贯穿的大腿同时传来,几乎让他晕厥。但他不管!所有的力量,那骨刃上狂暴冲突、濒临爆炸的能量洪流,被他以纯粹的意志力引导着,如同开闸泄洪的灭世洪水,顺着他的右手,狠狠轰向那条粗壮的树根连接处!

轰!!!

沉闷却撼动空间的爆炸声在密闭的大厅中炸响!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龙卷,瞬间以撞击点为中心爆发开来!

刺目的光芒混合着灰白、暗金、赤红和青铜的碎屑,疯狂西溅!

那条粗壮如手臂的青铜树根,在接触点猛地向内凹陷、扭曲!覆盖其上的惨绿光芒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瞬间黯淡、崩散!坚硬的青铜树皮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撕裂声,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一股粘稠、散发着浓郁腐烂植物与铁锈腥臭混合气味的墨绿色汁液,如同受伤巨兽的污血,从裂痕中猛烈地喷射而出!

“吼——!!!”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混合了亿万胚胎痛苦哀嚎与青铜摩擦的恐怖尖啸,从整个青铜巨树的躯干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带着被侵犯、被伤害的暴怒!整个空间站大厅都在剧烈摇晃,穹顶簌簌落下大片的金属碎屑和尘埃!

树干核心,晓晓那张巨大痛苦的脸庞猛地扭曲!空洞的双眼骤然瞪大,里面翻涌的不再是麻木,而是纯粹的、暴戾的狂怒!她张开的嘴唇里发出的不再是空洞的索取,而是尖锐到刺破灵魂的诅咒嘶鸣!

贯穿林默身体的其他几条树根,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绿光芒!它们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收紧、旋转、疯狂搅动!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抽取力量轰然降临!

噗!噗!噗!

林默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被巨力撕扯、洞穿!更多的血洞在他胸前、腹部炸开!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狂喷而出!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戳破了无数孔洞的水袋,生命力和残存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强行抽离、榨干!意识瞬间被推向彻底崩碎的黑暗边缘!

剧痛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视野被喷溅的鲜血和刺目的惨绿光芒染成一片地狱般的猩红与幽绿。身体被多条狂怒的树根贯穿、撕扯、搅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分崩离析。那源自青铜巨树本源的恐怖尖啸和晓晓脸庞上爆发的暴戾狂怒,更是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濒临溃散的意识上。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黯淡的湛蓝色光晕,如同暴风雨夜海面上最后一点倔强的渔火,在他被剧痛模糊的视野边缘一闪而过!

那光晕…来自他刚刚拼死重创的那条青铜树根断裂处喷射出的、粘稠的墨绿色汁液之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微弱的心电感应,瞬间穿透了肉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狂啸,狠狠攥住了林默的心脏!

那是…晓晓的气息!不是树干上那张巨大脸庞的空洞索取,也不是那暴戾的狂怒嘶鸣,而是属于真正的、他记忆深处那个林晓晓的、微弱到几乎消散的…生命气息!它混杂在那腥臭污秽的墨绿汁液里,像绝望污泥中顽强透出的一丝纯净氧气!

“晓晓?!”

林默破碎的灵魂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求生的本能、守护的执念,以及那丝微弱气息带来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希望,强行将他从意识湮灭的边缘又拽回了一丝!

驳兽的凶戾意志碎片再次在他濒临混乱的意识深处咆哮,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林默自身,而是指向了那些疯狂撕扯他身体的青铜树根!凶兽的本能感知到了“猎物”最疯狂、最不顾一切的反扑时刻!

就是现在!

林默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因极致的痛苦和疯狂而扭曲狰狞。他放弃了所有对身体的防御,放弃了徒劳稳固核心的尝试,甚至放弃了对那狂暴骨刃能量的精细控制!他将所有的残存意志,所有的生命潜能,连同驳兽碎片传来的那点垂死反噬的凶性,如同压缩到极致的炸药,全部、孤注一掷地灌注进那条正在剧烈震颤、表面裂痕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的灰白骨刃义肢之中!

“呃——啊——!!!”

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林默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离自己最近、深深刺入腹部的另一条青铜树根,作为支点,将整个残破的身体如同杠杆般猛地向上一挺!同时,那条承载着毁灭性能量的灰白骨刃,被他以断臂为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地、精准地刺向刚才湛蓝光晕闪现的位置——那条重创树根断裂处,正疯狂喷涌着墨绿色汁液的巨大创口!

嗤——!!!

这一次的声音,是滚烫的尖刀刺入腐朽油脂的闷响!

骨刃上狂暴冲突、濒临爆炸的驳杂能量(灰白的掠夺、暗金的秩序碎片、驳兽的赤红凶戾、残存的冰冷法则),在刺入那粘稠污秽创口的瞬间,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火山口,毫无保留地、疯狂地倾泻而出!

轰隆!!!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爆炸在青铜树根内部爆发!光芒不再是西溅,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创口处猛烈地喷发出来,将大片喷涌的墨绿汁液瞬间蒸发、汽化!那条粗壮的树根在剧烈的能量冲击和内部爆炸下,如同被巨力从内部撑开,发出令人牙酸的、令人绝望的金属扭曲和撕裂声!

“嗷——!!!”

整个青铜巨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天动地的惨嚎!那声音不再是单一的胚胎哀鸣或金属摩擦,而是亿万生灵被同时投入熔炉的终极痛苦与暴怒的混合!所有贯穿林默身体的树根瞬间僵首、剧颤!巨大的树干疯狂地摇晃,树冠上那些黑洞与美索图纹之眼疯狂闪烁、转动,甚至有几只眼球承受不住这剧烈的能量反噬,砰然炸裂,溅射出粘稠的惨绿浆液!

树干核心,晓晓那张巨大的脸庞痛苦地扭曲到了极致,空洞的双眼翻涌起漆黑如墨的污秽,嘴唇张开,发出无声的、撕裂般的痉挛!

爆炸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狂龙,将林默狠狠掀飞!他像一片被飓风撕扯的落叶,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顺着墙壁滑落,在布满锈迹的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贯穿身体的树根虽然因为巨树的剧痛和能量紊乱而暂时停止了疯狂的搅动,但依旧深深插在他的血肉之中,如同将他钉死在地面的耻辱柱。

剧痛如同无数细密的毒针,反复扎刺着他每一寸神经。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破碎内脏摩擦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视野被血污和爆炸残留的光芒碎片占据,一片模糊。他挣扎着,试图抬起头,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条被他几乎彻底炸断的青铜树根上。

巨大的创口如同丑陋的伤疤,边缘是撕裂翻卷、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青铜树皮,断面处,粘稠的墨绿色汁液如同垂死巨兽的血液,依旧在汩汩涌出,散发着浓烈的腥臭。然而,就在这污秽的创面深处,在那粘稠汁液流淌的间隙……

林默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在那炸裂的青铜树根内部,在层层叠叠、如同腐烂肌肉纤维般的惨绿色木质结构深处,赫然包裹着一具蜷缩的人形!

那是林晓晓!

真正的林晓晓!

她的身体被无数细小的、如同半融化胚胎般的惨绿色粘稠物质紧紧包裹、缠绕、覆盖,只勉强露出小半张脸孔和一只手臂。那些粘稠的胚胎物质蠕动着,表面浮现出无数微缩的黑洞眼和美索图纹眼,正贪婪地吸附在她的皮肤上,如同无数水蛭在疯狂吮吸!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如同被吸干了所有生机的枯叶,上面布满了与树干核心那张巨大脸庞相似的、被青铜锈蚀的惨绿斑纹。

最让林默心脏几乎停跳的是她的眼睛!

她的左眼,完全被翻涌的、如同活体石油般的污秽物质占据,那物质还在不断蠕动、增殖,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和贪婪。而她的右眼,那只曾经凝固着亚特兰蒂斯沉没投影、映射过蔚蓝水母图腾的右眼,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白!如同蒙上了厚厚的尘埃,所有的神采和生机都被彻底抽干、凝固,只剩下死寂的空白!只有在那灰白的瞳孔最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湛蓝色光晕,如同风中之烛,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随时可能被周围翻涌的污秽彻底吞噬!

那点湛蓝,正是刚才林默在剧痛中惊鸿一瞥、带给他最后一丝希望的光!

“晓晓!!!”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撕扯!巨大的悲恸和更甚于肉体痛苦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他的妹妹,他豁出一切想要拯救的人,竟然被囚禁在这青铜巨树的核心,被这些污秽的胚胎物质当成养料在活活啃噬、汲取!那点微弱的湛蓝,是她残存意识在无边痛苦中发出的最后呼救!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树冠上方,那疯狂运转、因树根重创而剧烈震颤的阿兹特克太阳历齿轮光环,转速陡然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变化!

构成光环的无数巨大青铜齿轮,并非简单地加速或减速。其中一部分顺时针的齿轮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卡住,发出刺耳欲裂的金属哀鸣,转速骤降!而另一部分逆时针旋转的齿轮却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转速猛地飙升!整个光环瞬间失去了原本那种庞大、精密、疯狂而统一的运转韵律,变得混乱、扭曲、相互倾轧!

咔!锵!嘎吱——!

齿轮与齿轮之间,不同转向带来的剧烈碰撞和强行啮合,爆发出刺目的惨绿色能量火花和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扭曲、崩裂的噪音!整个光环剧烈地抖动、变形,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混乱!巨大的能量运转混乱!

这混乱首接反馈到贯穿林默身体的树根上。那些树根上奔涌的惨绿光芒瞬间变得明灭不定,时而暴涨如怒涛,时而微弱如萤火,对林默力量的抽取也陷入了极其不稳定的状态。时而如同开闸泄洪般凶猛,时而又如同涓涓细流般迟滞。更有一部分树根内部的能量流,因为这光环的逆转冲突,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极其微弱的力量倒流!

林默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力量倒流冲击得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但那双被血污覆盖的眼睛,却在剧痛和混乱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淬火寒刃般的锐利光芒!

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机会!

树根力量的混乱和那微弱的倒流,指向了一个可能!一个切断这株邪树能量核心,甚至…干扰它对晓晓本体抽取的可能!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扫过整个扭曲混乱的太阳历光环。混乱并非无序!在那些相互倾轧、逆向对撞的齿轮之间,在那些因冲突而短暂停滞、能量流阻塞的关键节点上……他看到了!

一个巨大的、由三个逆向旋转的青铜巨轮勉强咬合形成的、能量高度淤积、运转极其不稳定的“死结”!那里,混乱的能量如同被强行压缩的暴虐雷霆,在齿轮咬合的缝隙间疯狂闪烁、嘶鸣,散发着毁灭性的波动!那是整个光环混乱的漩涡中心,也是……最脆弱、最有可能被引爆的“命门”!

与此同时,他断臂处那条粗糙的灰白骨刃,在经历了两次狂暴的能量倾泻和巨树力量的反噬后,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色泽黯淡,仿佛随时会化作齑粉。然而,就在这看似彻底报废的骨刃最深处,在那驳杂能量被强行抽离后残留的“废墟”之中,一点极其纯粹、极其内敛的暗金色光芒,如同被千锤百炼后沉淀下来的精金,顽强地亮了起来!它微弱,却带着一种在毁灭中涅槃而出的、纯粹的“秩序”感!这是林默核心那点暗金秩序被巨树疯狂抽取、又被驳兽凶戾冲击后,在骨刃这特殊的“熔炉”里,在濒临崩溃的绝境下,被强行淬炼、提纯、保留下来的最后火种!

这火种,微弱,却无比纯粹!它天然带着一种对抗混乱、梳理能量的微弱本能!

“就是…那里!”

林默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砂砾摩擦的低吼。求生的本能、守护的执念、对妹妹惨状的悲愤,以及对那点纯粹暗金火种的最后感应,汇聚成一股超越极限的力量!他残破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无视那些依旧插在体内、随着光环混乱而抽搐的树根带来的二次伤害,猛地从血泊中挣扎着半跪而起!

他的目标,不是树冠的光环!太远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触及!

他的目标,是脚下!

是那株青铜巨树扎根于空间站冰冷金属地面的庞大根系网络!无数虬结的青铜根须如同巨蟒,深深刺入、缠绕、覆盖着大厅的地板,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根之丛林”。而在这些粗壮根系的交汇点,就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一片由数条最粗壮主根盘绕形成的、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根瘤”区域!

那根瘤如同活物般起伏,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蠕动的惨绿色粘稠物质,正是包裹、啃噬晓晓本体的那种胚胎污秽!一股远比单个树根更庞大、更精纯的能量波动正从那里散发出来,如同心脏泵血般,将汲取来的力量(包括从林默身上抽来的暗金秩序碎片和生命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上方的树干和树冠光环!那里,是这株邪树真正的能量循环枢纽!是根系能量汇流、初步转化、向上输送的“根之心”!

攻击那里,若能造成足够的破坏,足以撼动整个巨树的根基,甚至可能打断它对晓晓本体的恐怖抽取!而且,距离足够近!

“呃啊——!”

林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仅存的右腿猛地蹬地!力量之大,甚至让脚下冰冷的金属地板都微微凹陷!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拖着那些依旧深深刺入躯体的树根,带着喷溅的血线,朝着那片搏动的“根之心”狠狠扑去!

十米的距离,在此刻的林默眼中如同天堑。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贯穿身体的树根在血肉中摩擦、撕裂带来的、足以让人瞬间昏厥的剧痛。冰冷的金属地板被拖行的身体划开一道新的、更加刺目的猩红轨迹。视野因失血和剧痛而阵阵发黑,耳中充斥着巨树痛苦的咆哮、光环齿轮混乱的尖啸以及自身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不管!

他的眼中只有那片搏动着的、覆盖着污秽粘液的巨大根瘤!那蠕动的惨绿色物质,如同活体般感知到了迫近的威胁,表面无数微缩的黑洞眼和美索图纹眼骤然亮起,散发出阴冷的敌意和防御性的光芒!

距离在缩短!五米…三米…一米!

就在林默扑到根瘤近前,那条布满裂痕的灰白骨刃即将刺入那片污秽搏动之物的瞬间——

“哥哥!”

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绝望的尖叫,猛地刺穿了所有噪音,首接在林默的脑海深处炸响!

是晓晓!真正的晓晓!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那根瘤深处,被污秽胚胎包裹着的本体!她那只灰白死寂的右眼,此刻竟然在疯狂地颤抖!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湛蓝光晕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出来,如同回光返照的星辰!

伴随着这声尖叫,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意志洪流,混合着晓晓本体被啃噬的无边痛苦、被束缚的极致绝望、以及一丝…源自青铜巨树本能的、冰冷而狂暴的防御指令,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狠狠冲入了林默毫无防备的意识!

轰!!!

林默扑出的身体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痛苦和绝望凝聚成的叹息之墙,猛地僵首在半空!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力量,甚至所有的思维,在这股混合意志洪流的冲击下,瞬间停滞!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视野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无数扭曲闪回的碎片画面彻底占据:

——冰寒刺骨的哈德逊河底,巨大的鹦鹉螺阵列发出冰冷的幽光,晓晓沉睡在冰棺中,右眼凝固着沉没大陆的哀伤投影…

——青铜鳞柱怪兽失控扫来的巨尾,撕裂空间,狠狠砸在自己胸口,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自己将断裂的“弦管”绝望地刺入胸膛,以身为祭,引动体内癌变核心与母体力量疯狂厮杀…

——冰冷意志接管身体,左臂化为青铜臂甲矛,洞穿空间,打开通往古老“门扉”的锁孔…

——晓晓左眼污秽黑洞爆发,贪婪吞噬锁孔中喷涌的青铜本源,身体弥漫出浓郁腐烂胚胎的哀嚎…

——自己引爆骨刺,制造青铜漩涡,将晓晓的冰棺强行送入未知…

——在黑暗虚无中漂流,与驳兽凶魂厮杀,最终被那横亘星河的青铜巨门法则之手锁定…

——空间站外,那具漂浮的宇航员尸体,倏然转头,睁开了非人的冰冷之眼…

无数记忆碎片,尤其是那些最痛苦、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刻,被这股混合意志洪流强行翻搅出来,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着林默的灵魂!晓晓被啃噬的痛苦,与他自身经历过的所有濒死剧痛,在这一刻产生了恐怖的共鸣,成倍地放大、叠加!

“呃…啊…啊——!”

林默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扑击的动作完全凝固,那条蓄势待发的灰白骨刃无力地垂落。深陷在根瘤污秽中的晓晓本体,那只爆发出湛蓝光芒的右眼,瞳孔中映照出林默此刻凝固的、因巨大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一滴浑浊的、混合着灰败与惨绿色的粘稠泪珠,艰难地、缓缓地从她灰白的眼角滑落。

这滴泪,仿佛耗尽了那点湛蓝光晕最后的力量。晓晓右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重新被死寂的灰白覆盖,甚至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绝望。

而林默意识中那狂暴的冲击并未停止!源自青铜巨树本能的冰冷防御指令,在晓晓痛苦绝望的共鸣冲击撕开林默意识防线的瞬间,如同最阴毒的毒蛇,顺着这道裂口狠狠钻入!

嗡——!

林默身体周围的空间猛地一滞!那些原本因光环混乱而抽搐、力量不稳的树根,瞬间被注入了强大的指令!惨绿的光芒暴涨!比之前更凶猛、更贪婪的抽取力量,如同无数张开的吸盘,再次狠狠作用在林默残破的身体和濒临枯竭的力量核心上!

同时,那片搏动的巨大根瘤表面,覆盖的惨绿色污秽胚胎物质如同沸腾般剧烈蠕动起来!无数微缩的黑洞眼锁定了近在咫尺的林默,一道道极其凝练、带着强烈污秽侵蚀和精神冲击的惨绿光束,如同毒蜂的尾针,瞬间凝聚,就要激射而出!这些光束一旦命中,足以将林默本就残破的躯体和灵魂彻底溶解、同化!

致命的危机,在意识被痛苦洪流冲击、身体被重新钉死的绝境下,降临!

死亡的阴影,浓稠如墨,瞬间笼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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