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边塞，天光破晓得极早。
裴绪立于校场中央，手中一杆银枪如龙，寒芒划破薄雾，枪尖挑碎晨露，在沙地上溅开细碎的水光。
他身形修长挺拔，玄色窄袖劲装裹着紧实的肌理，腰间束一条暗金蹀躞带，勒出劲瘦的腰线。
少年将军面容冷峻，眉如利刃，眼似寒星，鼻梁高挺，唇线薄而锋利，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
晨风拂过他高束的马尾，发梢沾了塞外特有的粗粝风沙，却丝毫不减其风华。
他练枪时极静，唯有枪尖破空之声，如龙吟虎啸，一招一式皆凌厉至极，却又带着世家子弟独有的矜贵气度。
这便是大渊王朝最年轻的大将军，裴绪。
十三岁随军出征，十五岁率轻骑夜袭敌营，斩敌将首级而归。十六岁生擒匈奴右谷蠡王，一战成名，被皇帝亲封为大将军，为正一品，统领三军，位于三公之上。
如今不过十九岁，却己是边关将士心中不败的战神。
“将军。”
副将陈妄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封朱漆封缄的信函，低声道，"京城来信，宁国公府送来的。"
裴绪收枪，枪尖斜指地面，一滴汗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砸在沙土上，瞬间湮灭无踪。
他抬手接过信，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覆着一层薄茧，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他拆开信，垂眸扫过，神色未变。
信中无非是些家常话，信中是祖父的笔迹，苍劲有力。
【绪儿，边关苦寒，可还适应？
你舅舅前日还提起你，说你在军中太过严苛，需得宽和些……
你母亲托我问你，可有中意的姑娘？十九岁，该议亲了……】
裴绪唇角微扯，他提笔蘸墨，在信纸末端写下几行字：
【孙儿安好，边关无虞。
军务繁忙，暂无娶妻之念。】
最后一笔落下，墨迹未干，他己将信折好，递给陈妄，"送回京城。"
陈妄迟疑一瞬，"国公爷若再催……"
裴绪抬眸，眼神冷冽如霜，"边关一日不平，我便一日不成家。"
副将看着将军严肃的神情，心中感慨万千，大将军的心里，装的只有这个王朝和百姓啊！
宁国公府裴家，是世代将门。
裴绪的曾外祖父裴启，当年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宁国公，世袭罔替。
外祖父裴申承爵后，虽不再领兵，却在朝中威望极高，更因长女入主中宫，成为当朝皇后，他便成了当朝国丈。
裴绪的母亲裴梨，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嫁给了异姓王晋王，夫妻俩恩爱有加，裴绪是随母姓。
裴绪自幼在军中长大，十三岁便随小舅舅——当朝太傅裴棹（zhao，西声）习武，十五岁领兵，十六岁封将，战功累累，无人能及。
皇帝曾笑言，"裴家儿郎，天生就是将星。"
可裴绪心里清楚，自己这一生，注定与风花雪月无关。
当夜，裴绪披甲登城，眺望远方匈奴营帐的篝火。
陈妄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大将军，京中近日有传言，说三皇子有意拉拢户部侍郎府……"
裴绪眸色冷淡，"南家？"
"是，听闻三皇子心仪对象是南家嫡女……"
裴绪抬手止住他的话，冷声道，"朝堂之事，与我无关。"
他转身离去，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背影孤绝如刃。
.
月明星稀，长风习习。
户部侍郎府，心仪居。
"娘！"南巧仪见刘氏进来，立刻扑进她怀里，嗓音哽咽，"南暮晚那个贱人害我！祖母竟信她不信我！"
南巧仪哭得凄凄惨惨，将白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给了刘氏听。
听罢，刘姨娘细眉微蹙，但还是温柔地轻抚女儿发丝，指尖金护甲刮过她耳垂，"慌什么？"她声音极柔，眼底却冷，"当年长宁郡主何等风光，不也死得不明不白？一个黄毛丫头，翻不出浪来。"
南巧仪抽噎，"可她今日那眼神……像要活剥了我似的！"
刘氏冷笑，"茶壶里的冰糖，十有八九是她放的，只是她之前伪装的一副小白兔的样子，骗得你我都放下了警惕心。"
这个小贱人，看来有两下子。
"娘，祖母实在偏心，您不知道，这些年南暮晚都没有去过一趟祖母的院子，只有我时不时过去讨好她，想不到，南暮晚就来今天这一趟，祖母的心就偏她那去了！"南巧仪恨声道，"明明我日日去请安，她偏对南暮晚和颜悦色！"
"老不死的……"刘氏轻嗤，“早晚也要弄死她。”
母女俩互相依偎着说了几句话，南巧仪就开口道，“娘，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攀上三皇子这层关系，他也明显对我有意思，可祖母禁我足，我要是一个月见不到恒哥哥，恒哥哥被其他女人勾了心可怎么办啊？"
“这件事，娘来想办法，”刘氏眯起眼，“女儿啊，娘亲就指望你嫁入三皇子府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娘亲放心，我一定会守住恒哥哥的心。”
……
翌日，卯时三刻，刘氏己跪在松鹤堂外。
"婆婆，妾身教女无方，特来请罪。"她叩首时鬓边金步摇纹丝不动，嗓音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巧仪那孩子粗心，沏茶时被小丫鬟叫出去说话，定是那时叫人钻了空子……"
老夫人拨着佛珠，眼皮未抬，"哦？那你说是谁放的冰糖？"
"妾身己捆了昨日经手茶水的三个丫头。"刘氏抬头，眼中含泪，"定要揪出那起子黑心肝的！"
堂内沉水香缭绕，老夫人忽然笑了，"你倒是忠心。"
刘氏心头一凛——这老狐狸分明话里有话。
刘氏退出松鹤堂时，正撞见南暮晚捧着一卷《金刚经》和艾草走来，晨光透过紫藤花架，在那月白裙裾上投下细碎光斑。
"你这是……"刘氏厉眸看向她，金镶玉耳坠晃出冷光，语气冷硬，"要给老夫人送经书？"
南暮晚浅笑，"姨娘眼神真好，隔这么远都看清封皮了。"
刘氏指尖掐进掌心，这小贱人何时学会绵里藏针了？
下一秒，南暮晚唇畔笑意倏然敛去，眸光如霜，嗓音陡然冷了下来，“只是，姨娘好大的威风。”她缓缓抬眸，眼底寒芒锐利，“见了我，连问安行礼都省了？且连称呼我一句‘大小姐’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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