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南暮晚抬眸，唇角微扬，“幽谷自芳，不争春色。”
贵妃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倒是个有主见的。”
赏花过后，众人移步至苑中央的凉亭。白玉石桌上摆着各色精致点心，玫瑰酥、茯苓糕、蜜渍金桔，茶盏中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清香沁人。
扶月坐在贵妃身侧，杏眸微转，忽然指向南暮晚，“你过来，坐本宫旁边。”
满座皆惊。
南巧仪脸色一白，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刘姨娘暗中掐了她一把，低声道，“沉住气！”
南暮晚从容起身，行至公主身侧落座。公主凑近她，小声道，“本宫最讨厌那些虚与委蛇的，你倒有意思。”
南暮晚浅笑，“臣女只是实话实说。”
公主哼了一声，却眉眼弯弯，“待会儿有飞花令，可有意思了。”
酒过三巡，贵妃笑着提议，“今日春光明媚，不如行个飞花令助兴？”
众人纷纷附和。
日影西斜时，苑门处忽然传来骚动。
“三殿下到——”
君晔恒一袭月牙色锦袍，玉冠束发，手持一柄泥金折扇。他含笑与众人见礼，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凉亭边的白衣少女身上。
南暮晚正俯身替公主整理被风吹乱的披帛，侧脸在夕照下如瓷如玉。
君晔恒喉结微动。
没想到南家嫡女如此貌美，比所有人都要美得摄人心魄，看来自己娶她这个计划不亏。
“皇兄来得正好。”扶月公主扬声道，“我们要行飞花令了！”
君晔恒摇着折扇，唇角含笑，飞花令简单，他就不参与了，等后面的作诗环节，他再出马。
贵妃娘娘开口道，规则很简单，“以‘花’为题，每人吟诗一句，需含‘花’字，且不可重复。”
命妇们先起头，几轮过后，轮到年轻一辈。
南巧仪迫不及待地起身，娇声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众人捧场地鼓掌。
其他人开始接，“花开堪折首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轮到三公主君扶月时，她打了个哈欠，“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下一个，是南暮晚，她还没有开口，南巧仪就抢先道，“姐姐要是不会的话，我来替你回答就可以了。”
君扶月撇撇嘴，“真是显着她了。”
南暮晚看都没看南巧仪一眼，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飞花令结束后，贵妃娘娘提议，“飞花令对大家来说似乎有点简单了，不如以花为题，诸位才子佳人各展诗才？”贵妃含笑提议，指尖轻点案几，“便从这盆‘素心兰’开始吧。”
众人纷纷应和，君晔恒眸光微闪，折扇一收，走上前，“本皇子倒是有些想法。”
南巧仪见君晔恒上去，想引起他的注意，同时为了让南暮晚出丑，她便大声开口，“三皇子殿下，我姐姐是南府嫡小姐，她自小喜欢研读诗书，想来是饱腹诗书，要不让她和您一起比一比呢？”
君晔恒闻言，挑眉，“既然如此，南大小姐要不要上来试一试？”
南暮晚心中冷笑，看来南巧仪是时时刻刻想要她出丑啊。
“既然妹妹和殿下都这么说了，臣女便斗胆先献丑了。”南暮晚忽然起身，声音清泠如玉。
君晔恒一怔，随即含笑侧身，“南大小姐请。”他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显然不信她能作出什么佳句。
南暮晚缓步至兰前，素手轻抚花瓣，吟道：
“远闻香淡近闻浓，紫穗丝丝吐雪茸。不识幽人殢姝子，儿曹方醉木芙蓉。”
满座寂静。
君晔恒脸色骤变——这竟是他苦背三日，准备压轴的诗！
贵妃抚掌赞叹，“好诗’！南大小姐果然家学渊源。”
君晔恒强笑道，“南大小姐捷才，倒叫本王不敢献丑了。”
“既如此，不如以这株‘魏紫’为题？”贵妃似笑非笑地指向亭外牡丹。
君晔恒重整神色，这次抢先一步，“本皇子不才，愿先抛砖引玉。”
他负手而立，朗声吟诵：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吟罢，众人纷纷称赞，君晔恒唇角微勾，余光瞥向南暮晚，“南小姐思考得怎么样了？要不我们增加些难度，等南小姐吟完，本皇子再作牡丹诗一首。”
众人纷纷鼓掌，感叹三皇子好才情！
却见南暮晚莞尔一笑，从容起身，轻声道：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满座哗然！
君晔恒手中折扇“咔嚓”一声裂了道缝——怎么回事，这又是他备的诗，他备了两首牡丹的，就为了给人印象深刻，现在第二首被她给说了，他说什么？
君扶月“噗嗤”笑出声，“三皇兄，你的扇子怎的比诗还脆？”
“还有，你不是说要再吟一首吗？”
君晔恒额角青筋隐现，只能咽下这口气，“算了，另外那首诗，皇兄觉得韵律不够好，就不献丑了。”
齐贵妃继续道，“最后一题，便作诗关于睡莲的吧。”
为了让君晔恒吃相难看，南暮晚抢先开口，“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华新。贪看翠盖拥红妆，不觉湖边夜向晨。”
少女微微一笑，素手轻撩池水，“到你了，殿下。”
君晔恒踉跄后退，满园贵女命妇的目光如针般扎在他背上，连齐贵妃眼底都浮起一丝玩味。
"殿下？"南暮晚指尖还滴着池水，声音轻得像拂过睡莲的晚风，"可是身子不适？"
君晔恒喉结滚动，突然捂住心口，"突感心悸......许是旧疾发作......"说罢竟不等贵妃准允，转身疾步离去。身后传来扶月公主毫不掩饰的嗤笑，"三皇兄的'旧疾'倒是会挑时候。"
凉亭里顿时议论纷纷。
有贵女小声嘀咕，"不是说三殿下才高八斗么......"立刻被同伴拽住衣袖，"嘘，殿下才情如何，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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