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陈妄在帐外轻唤，"属下能进来吗？"
裴绪收起地图，"进。"
陈妄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热茶，"您晚饭没怎么吃，喝点茶暖暖胃。"他放下茶盏，欲言又止，"边关...出事了？"
裴绪沉默片刻，将信递给他。陈妄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这...左贤王那老狐狸又想搞什么鬼？"
"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们都得做好准备。"裴绪声音低沉，"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战备状态，粮草兵器三日内清点完毕。"
"将军是要...回边关？"陈妄小心翼翼地问。
裴绪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老梅树。
"将军？"陈妄疑惑地唤道。
"朝廷诏令未下，一切尚无定论。"裴绪转身，己恢复平日的冷静，"但身为军人，自当未雨绸缪。"
陈妄领命而去，书房重归寂静。
"暮晚……"裴绪低声唤着这个刻入心底的名字，胸口如压了块巨石。
若真要离京，他该如何向她开口？她可会...等他归来？
夜深人静，裴绪仍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着北境布防图，手中朱笔勾画着可能的匈奴进军路线。
"咚咚"——更鼓敲过三下。
裴绪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
晨光微熹中，裴绪起身离开了军帐。
寅时三刻，皇城角楼刚敲过更鼓，裴绪己身着朝服立于宫门外。晨露沾湿了他的靴面，东方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
"裴将军？"值守的御前侍卫惊讶地行礼，"这个时辰..."
"边关急报，需即刻面圣。"裴绪取出兵符，"劳烦通传。"
侍卫不敢怠慢，匆匆入内禀报。不多时，大太监亲自迎出，"裴将军，陛下宣您御书房觐见。"
穿过重重宫门，裴绪的脚步沉稳有力。途经一处回廊时，他无意瞥见墙角一株盛放的白梅，恍惚想起南暮晚发间那支白玉簪。今日之后，或许很久都见不到她了……
"裴爱卿，这么早有何要事？"皇帝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御书房内，皇帝披着件明黄常服，正在批阅奏折。烛光下，他眼下挂着两片青黑，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裴绪单膝跪地，"臣有边关急奏。"
"起来说话。"皇帝放下朱笔，"可是匈奴有异动？"
裴绪心中一凛——陛下果然圣明。他简明扼要地汇报了赵将军密信内容，以及自己对匈奴可能南下以及绕道阴山首取凉州的判断。说到军事部署时，他取出一卷手绘的边防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各处关隘兵力。
"……臣请即日启程回防楼门关，以防不测。"
皇帝凝视地图良久，突然叹道，"裴卿啊裴卿，满朝文武，唯你让朕最是放心。"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御书房时，皇帝己与裴绪商定了调兵遣将的细节。侍从奉上早膳，皇帝却挥手屏退左右。
"裴卿，此去边关，不知何时能归？"皇帝突然问道。
裴绪握筷的手微微一顿，"若匈奴真有大动作，恐需一年半载。"
"这么久..."皇帝若有所思，"你在京中，可有牵挂？"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裴绪抬眼，正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他放下筷子，谨慎回道，"臣...确有些私事未了。"
皇帝轻笑，"朕猜也是。你今年也快二十了吧？寻常男子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跑了。"他啜了口茶，"可有中意的姑娘？朕可为你赐婚。"
裴绪心头剧震。
赐婚...若是赐婚，他与暮晚之间将再无阻碍。
"怎么？"皇帝挑眉，"莫非朕猜错了？"
"陛下圣明。"裴绪深吸一口气，"臣...确实心仪一位姑娘。"
"哦？"皇帝来了兴趣，"是谁家千金这般有福气？"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只闻更漏滴水声。裴绪喉结滚动，那个藏在心底多时的名字终于脱口而出，"南侍郎嫡女，南暮晚。"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她立在暮云居的梨花树下，衣袂飘飘的模样。这三个字在他唇齿间流转，珍重得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南...正咏的女儿？"皇帝努力回忆，"她是不是不经常参加宫宴，朕似乎对她没什么印象。"
裴绪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陛下，暮晚小姐才情过人，更难得真诚聪慧。"
"暮晚..."皇帝玩味地重复这个亲密的称呼，"看来裴卿用情至深啊。"
裴绪耳根微热，却坦然承认，"臣...确实倾心于她。"
皇帝大笑，"好！朕这就拟旨..."
"陛下！"裴绪突然单膝跪地，"臣斗胆，请陛下暂缓赐婚。"
皇帝敛了笑意，"为何？"
裴绪保持着跪姿，声音却坚定如铁，"臣想...先征得暮晚小姐同意。"
"嗯？"皇帝面露诧异，"朕的赐婚，难道她还敢拒绝？"
"非也。"裴绪抬头，眼中是罕见的恳切，"正因臣真心悦她，才不愿以皇命相迫。若她暂时对婚姻之事不急，臣担心弄巧成拙..."
话未说完，皇帝己了然于心。他起身走到裴绪面前，亲手扶起这位爱将，"裴卿啊裴卿，战场上杀伐决断，情场上却这般小心翼翼。"
裴绪苦笑，"让陛下见笑了。"
"不，朕很欣慰。"皇帝拍拍他的肩，"多少权贵求朕赐婚，只为攀附联姻。唯你裴绪，真心实意为那姑娘着想。"
窗外，朝阳己完全升起。皇帝走回御案前，提笔蘸墨，"既如此，朕便不越俎代庖。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裴绪一眼，"边关战事要紧，儿女情长也不可耽误。离京前，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裴绪深深一揖，"臣...遵旨。"
离开御书房前，裴绪犹豫再三，还是转身跪下，"臣有一事相求。"
"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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