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暗影中,若是有人能突破视觉的极限,看到不存在一丝光线的影像,便能清晰明了地发觉荀幽正呆立于河底深渊,被漆黑无形的恶意笼罩。
在其面前,一张似真似幻的模糊人脸缓缓贴来。
“天地何在?去往何处?归去哪里?我是人是诡,是人是诡啊!!”
荀幽容颜癫狂,五官扭曲,时而喜悦时而悲怆,挣扎之中,他并拢两指,就要给自已的头颅狠狠来上一记死相指法!
他必须彻底死去,也许才能摆脱这种异感!
魂力爆燃,黑光凝聚,颤抖的指尖距离太阳穴只有一丝一毫,这一指出了,他一定就能解脱,一定是这样吧——
“啪!”
瞬息之间,荀幽抬起的手臂忽然被一个陌生的力道死死抓住,再也不能移动分毫,连带指尖黑光也消散无影。
周遭空间猛然大亮,一阵阵剧烈的念力浪潮从身旁赤色的身躯上汹涌扩出。
暗渊迎来了一道刺眼的红芒!如若天降宝刹,神剑贯地,将周遭黑暗狠狠刺破!
荀幽顿时回过神来,身旁一袭红衣飘舞,干枯的手掌依旧抓住他的臂膀不放。
将将从迷茫痛苦的情绪中抽出心神,荀幽睁开双目,终于勉强得见此方之景。
在这虚无晦暗的空旷之地,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那个深居七窍心山之中的魂母,此刻是那异物第一次从自已身躯中钻出,真正的第一次显化于外。
它依旧口不能言,动作迟滞,见荀幽终于清醒,如同机关木人般僵硬点头,缓缓放下铁钳般紧握的手掌,又三两步跨出,直直落在了对面那诡异人脸之前。
如此,两尊难以想象的异常存在隔着亿万里空间,在这异度世界肃然对垒!
荀幽能感受得到,对面那恶意存在的神情蕴藏着一丝惊讶。
死寂之下,先行按捺不住的是身前的魂母,它红衣猎猎,身形转换之间,已经瞬间一脚踩到了人脸面皮之上。
“嗡——”
异声一起,血红念力狂暴炸出,整个暗渊彻底凝固!
干枯手掌缓慢一探,那人脸纵有万般能耐,此刻也无法展现出分毫。
其五官跳动扭曲,挤出一个骇然之颜,已然发觉自已的眼珠不能转动,口鼻不能呼吸,面皮不能震颤,眉宇间的神色都再没有机会变幻!
眼睁睁看着魂母极慢的一掌落下,轻柔抚在自已的脸上,这一道由纯粹恶意凝聚而成的形体终究在刹那间崩坏!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荀幽的思维还未来得及跟上魂母的动作,那尊诡异存在就当即被湮灭掌力,摸成了虚无!
“魂母!”
荀幽伸手,大喝出声,试图留住魂母,但无觉之间,那尊赤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似乎只是存在这么几息的时间,就已经耗尽了它积攒许久的能量。
他捏住心口,绞痛不已,不知为何,当魂母在他生死存亡之际挺身而出时,内心深处对这尊异物爆发出了一丝亲切与悲戚,同时,自已的心间也莫明生出了一缕愧疚。
“唉——”
荀幽身心俱疲,双膝一软,砸在地上。
他仰首长叹,那声音仿佛是从魂体深处发出,回荡在这片虚无之境,久久不曾消散。
诡河深处两尊恐怖存在的短暂交手无人知晓,诡河之外的众学子依旧盯着无风无浪的水面,期待着变化。
此时已至第三日深夜,岸边早已经围拢了上百人,能够渡河而过的基本上都已经成功过去,而能耐不足的,仍是心有不甘,不愿止步于此。
先前荀幽一番狂言自然引得其余人有所期许,因而自身不能过河者都是一传十十传百,如今已是众人皆知。
“没有希望了吧,这都过了快半日了,很多人已经不再关心河中的情况。”
坐在火堆前,就连坚信不疑的赵大千都是一脸苦色,这条诡河侵蚀之力本就强大,就算再能坚持,也不可能在河水之下存活如此之久。
身旁萧瑟坐在黄沙之上,眉眼凝重。
他挥舞着手中随意捡来的烧火棍,现今也无法再说出任何话语。
无论如何这也太久了,荀幽在同境中的强大他深有感触,那日若不是其实力不凡,可能自已这位未来的人族大圣就要夭折在东郊。
可荀幽也是人,也会犯错,此次也许就是大意。
“也罢,荀兄终究是阴沟里翻了船,我也该过去了。”
他沉声一语,扔掉手中的木棍,正打算摄出准备许久的渡河物事,忽而风起!
“簌簌——”
风声由远及近,由深浮浅,似乎不是先前渡河之人引起的那般,而是纯粹的魂力波动。
不过几息,整条大河骤然冒出无数气泡,恍如锅中之水,剧烈沸腾!
“是何变故?!”
“大河起风了!”
周遭席地而坐的上百学子蓦然惊诧,或扒住巨石,或匍匐在地,俱是被这不断变幻的魂力之风吹得七荤八素。
“轰!!!”
一声炸裂巨响从河中冲起,不只面前的区域,甚至是整条诡气大河都在剧烈震颤倾覆,河中之水颠簸起巨浪,将周遭学子赶到远处。
刹那之间,又有连续几道巨震传来,撼得水土相融,黄沙戈壁坍塌翻滚!
奔行到远处一避的萧瑟浮起笑容,远眺过去,只见那蜿蜒磅礴的大河好似被煎在油锅的长龙,不断翻腾飞舞,竭力挣扎,但是毫无用处,并不能阻止自已凭空湮灭。
不过片刻,众人抬头望去,口齿战战,眼目凸出,几乎掉在地上。
哪里还有什么诡气大河!
漫天黄沙之中,只留有一道绵延出视野之外的巨型沟壑,它默然显出,死气沉沉,证明着这一日众人所见所闻并非虚妄。
几息沉寂,百人哗然,欢呼之声此起彼伏,空旷荒漠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烈之情。
“荀幽!肯定是他!”
“荀幽以后就是我亲爹。”
“这画卷之内,谁与荀幽兄弟作对那便是我之血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俱是欢颜,虽不知所以,可诡河的消失也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够离去!
也不怪这些学子对荀幽感恩戴德,要知道,过了此河,便是三重山的最后一重,不知原先学院是如何估计,可再怎么样也不会准备超过一二十人的奖赏。
如今上百人都能过河,而诡猎院与城主府亦不能食言,超出原计划十倍以上的好处,大出血一番必然是无法避免了。
“真是惊人......”
萧瑟呆立,望着面前干涸的河床,这其中已经无有一丝诡物魂力,侵蚀之气也不复存在,莫说是在场修者,就是随便一位未曾开眼的普通人,花点时间也能越过这条峡谷。
他抵达这条诡河其实比之前众人更早,几乎与尹红溪同时到达,但是那红溪姑娘似乎对第一颇有偏执,再加之,早早去到核心圈层确实可能另有造化,于是她二话不说便耗了些手段,强行过去了。
而萧瑟自已却办法不多,迟迟无法渡过便想要布置挪移之阵,如此才暂时离开收集画卷世界中可以利用的材料。
没想到啊,托荀幽的福,手里的东西可以之后再做打算。
“诶,等会儿,荀幽呢?”
沉浸在大河崩坏彻底消失的震撼之中,他居然忘了正主,继而急忙运起身法,脚踏玄光而走,在附近河床上细细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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