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砚古斋”时，天己擦黑。沈砚刚推开门，九曜镜便从案头浮起，镜面流转着柔和的暖光——正是他新获得的“渡魂空间”之力。阿雪蹲在他膝头，项圈上的青铜牌微微发烫，与镜身的星芒遥相呼应。
“阿雪，你也感觉到了？”他轻抚猫背。
阿雪歪头蹭了蹭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这是它开心时的习惯，但沈砚却注意到，它的瞳孔里映着九曜镜的光，竟泛起一丝罕见的焦虑。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城南博物馆王馆长的视频通话。画面里，王馆长脸色惨白，身后的展柜里，那面秦镜正悬在半空中，镜面泛着幽蓝的光，与星陨村陨铁的色泽如出一辙。
“沈先生！秦镜又闹了！”王馆长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清洁工擦柜子时碰碎了红绸，镜子里突然……突然出现了个人！”
沈砚握紧手机：“什么样的人？”
“穿秦代深衣的女子，和您之前描述的影姬很像。”王馆长咽了口唾沫，“可她的脸……她的脸和您身边那个姑娘——”
“阿瑶？”沈砚心头一紧。
“对！”王馆长猛点头，“七分像！她脖子上还挂着块玉牌，和您之前给我看的‘守镜令’一模一样！”
九曜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浮现出秦镜的画面——穿深衣的女子正背对着镜头，指尖抚过镜沿。她的发间插着支玉簪，簪头刻着“影姬”二字，与史书记载的秦代文物分毫不差。
“阿瑶的玉牌……”沈砚摸出手机，翻出阿瑶的照片。
“砚哥，镜中空间能连通吗？”阿雪突然开口。
沈砚一怔。他这才发现，九曜镜的星芒正与秦镜的幽蓝交织，在空气中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桥。
“能。”他将九曜镜按在胸口，“阿雪，准备好了吗？”
阿雪点头，跳上展柜。沈砚咬破指尖，在镜面上画出渡魂咒文。镜面泛起涟漪，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吸入另一个空间——这里没有实体，只有流动的光影，远处传来女子的低泣。
“阿瑶？”他试探着呼唤。
女子缓缓转身。她的面容确实与阿瑶有七分相似，左眼角同样有道疤痕，但气质却如冰棱般冷硬。她的脖子上挂着玉牌，牌面刻着“守镜”二字，与他怀中的“守镜令”仅一字之差。
“你……是谁？”女子的声音像碎瓷片摩擦，“为何能看到我？”
“我是渡魂使沈砚。”沈砚举起九曜镜，“这里是渡魂空间，能沟通阴阳。你是谁？为何被困在秦镜里？”
女子冷笑一声：“我是影姬，也是守镜人。三百年前，沈伯玉用九曜镜封印我时，将我的魂魄分成了两半——一半镇在陨铁里，另一半封在这面秦镜中。”
沈砚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记载：“余以魂镇星，血祭九曜，非为镇邪，实为赎罪。”原来，沈伯玉不仅封印了星灵，还将影姬的魂魄一分为二，用两件法器分别镇压。
“那你为何出现在秦镜里？”
“为了等她。”女子指向光桥另一端——那里浮现出阿瑶的身影，正站在博物馆门口，怀里抱着那只布娃娃。
沈砚心头一紧：“你等阿瑶做什么？”
“她是我的转世。”影姬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三百年前，我是秦始皇的宠妃，因私通六国被赐死。临刑前，我将魂魄封入玉珏，想转世为人。可沈伯玉用九曜镜破了我的计划，将我的魂魄分成两半，一半成了影姬，一半成了阿瑶。”
“所以阿瑶的转世……”
“是她自愿的。”影姬的眼眶泛红，“阿瑶从小就能看见脏东西，那是我的怨气在影响她。她脖子上的玉牌，是我用最后一丝魂力凝成的，想帮她摆脱我的阴影。”
“那秦镜里的你……”
“是怨气的化身。”影姬苦笑，“三百年了，我早就不是当年的影姬。可每当月晦之夜，怨气就会占据身体，让我做出伤害她的事。”
光桥另一端，阿瑶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怀里的布娃娃掉在地上，娃娃的嘴一张一合：“姐姐，救救我……”
“是影姬的怨气附在娃娃上了！”沈砚冲过去捡起娃娃，九曜镜的星芒扫过，娃娃的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色。
“阿瑶！”影姬的声音带着哭腔，“快跑！它要夺你的身体！”
沈砚刚要冲向阿瑶，却被一道黑影拦住——是之前被击散的陈半仙徒弟！他的身体由黑雾组成，眼中泛着幽蓝的光：“沈砚，你以为能救她？影姬的怨气早该吞噬她的魂魄！交出九曜镜，让我帮她解脱！”
阿雪从展柜上跃下，一口咬住黑雾的脚踝。黑雾惨叫着甩动，却将阿雪甩向墙面。沈砚抄起九曜镜砸向黑雾，镜光穿透黑雾的瞬间，他看见黑雾里裹着无数怨魂的脸——都是被星灵吞噬的村民！
“原来如此。”他咬牙，“陈半仙的徒弟根本不是活人，是被星灵怨气操控的傀儡！”
“废话真多！”黑雾嘶吼着扑来，“杀了她，影姬就能彻底复活！”
沈砚侧身避开，九曜镜的星芒在掌心凝聚成刃。他想起爷爷的话：“真正的守镜人，心中要有光。”于是收了攻击，将镜面对准黑雾：“影姬，我知道你不想伤害阿瑶。告诉我，怎样才能帮你解脱？”
影姬的身影从秦镜中走出，与沈砚并肩而立。她的怨气化作黑雾缠绕在九曜镜上，却被镜光温柔地包裹：“用我的玉牌和守镜令，将两半魂魄合二为一。这样，我就能放下执念，阿瑶也能彻底摆脱我的阴影。”
“可玉牌在阿瑶脖子上，守镜令在我这儿……”
“不。”影姬指向光桥另一端，“阿瑶的玉牌是‘守镜’，你的守镜令是‘引魂’，双镜合璧，才能唤醒真正的渡魂之力。”
沈砚看向阿瑶。女孩正蹲在地上，轻轻捡起布娃娃，用袖口擦去它脸上的“血”。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那是属于阿瑶的，不属于影姬的善良。
“阿瑶，过来。”他轻声呼唤。
阿瑶抬起头，盲眼在镜光中泛着微光。她一步步走向沈砚，手中的布娃娃突然开口：“姐姐，他是对的人。”
影姬的眼泪落在黑雾里，溅起点点星光。沈砚取出守镜令，阿瑶也摘下玉牌。两枚玉符合在一起时，九曜镜发出璀璨的光芒，照得整个渡魂空间亮如白昼。
“成功了！”影姬的声音里带着释然，“我终于能放下……”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剧烈翻涌。陈半仙徒弟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没用的！就算魂魄合一，星灵的怨气也会吞噬你们！”
沈砚感觉有冰凉的手指钳住他的后颈。他转头，看见星灵的黑雾正从九曜镜的裂缝中渗出，每缕黑雾都缠着村民的脸——那是被它吞噬的魂魄！
“阿砚！”阿雪的声音带着焦急。
沈砚咬着牙，将两枚玉符合二为一，举过头顶。玉牌将黑雾一点点吞噬。
“以光为引，以魂为媒。”他大喊，“影姬，阿瑶，你们的怨气，我替你们扛！”
黑雾发出最后的嘶吼，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影姬的身影也逐渐透明。
阿瑶歪头，似乎听见了什么。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牌——此刻，玉牌己经变成了普通的白玉，不再泛着幽光。
“姐姐……”她轻声说，“我会好好活着的。”
渡魂空间开始崩塌。沈砚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回现实，怀里的九曜镜不再发烫，反而带着温暖的体温。阿雪蹲在他肩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是在安慰他。
“砚哥！”王馆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秦镜……秦镜恢复正常了！”
沈砚看向展柜，秦镜正安静地躺在红绸上，镜面映出他和阿雪的影子。阿瑶不知何时站在了展柜前，正歪头看镜中的自己——左眼角的疤痕淡了许多，像朵即将绽放的花。
“阿瑶。”他走过去。
阿瑶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沈哥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有个穿秦代裙子的大姐姐，她说……她说要我替她看很多很多春天。”
沈砚蹲下来，与她平视：“那你愿意吗？”
阿瑶用力点头：“愿意！因为大姐姐说，春天有桃花，有风筝，还有……”她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很多很多，沈哥哥会陪我一起看的。”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沈砚摸出九曜镜，镜面映出他和阿瑶的影子，中间还叠着影姬淡淡的轮廓。他突然明白，所谓渡魂，从来不是消灭怨恨，而是让爱与希望，穿透时间的迷雾，照亮每一个等待救赎的灵魂。
“走吧。”他牵起阿瑶的手，“今天，我们去买风筝。”
阿雪“喵”地叫了一声，跳上阿瑶的肩头。三人一猫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只留下九曜镜静静躺在案头，镜面流转的星芒中，隐约能看见影姬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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