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王小虎就醒了。
脑袋隐隐作痛,喉咙像被刀片割过。他从床上坐起来,宿醉的沉重还没完全退去,头顶的吊扇转得慢吞吞的,像昨晚的梦,模糊得不真实。
他把那瓶喝空的酒丢进垃圾桶,洗了把脸,又像往常一样把那块皱巴巴的毛巾搭在脖子上。
旅馆的楼道里一股潮湿味儿,地上是昨晚雨水留下的脚印。
走出门的时候,阿强己经站在街口,叼着根牙签。
“你还真来了?”阿强挑眉。
王小虎点头,“说了试最后一次。”
阿强耸耸肩:“那走吧,今天去北郊的仓储区帮忙卸货,老板临时喊人,活不轻。”
两人穿过人声嘈杂的街道,踏着被雨冲刷得光亮的石板路,搭乘公交去了北郊。
到仓储区时,天刚泛白,空气里混着泥土与腐烂纸箱的味道。王小虎一脚踩进积水坑,鞋子瞬间湿透,冰冷顺着脚趾缝渗进骨头里。
管事的是个西川口音的瘦高个子,叫“周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搬箱子,西层楼,一共七车货。中午前不干完,别想领钱。”
没人回答,大家只是默默搬着。
第一车是大米,麻袋沉甸甸,压得人脊背发麻。王小虎咬牙硬撑,背上去一袋又一袋。他没问价格,也没计时,他只想着:干完,就能领钱。
可是,到了上午十点,天又阴下来了。
云层压低得吓人,像盖了口锅在城上空。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句:“下雨啦!”
果然,雨像闸门一样倾泻而下。
大雨哗啦啦砸下来,连人站都站不稳。仓库外的临时遮雨棚吱呀作响,有几根钢管甚至开始松动。有人躲进仓库,有人举着纸板挡头,只有王小虎和几个工人还在楼梯口坚持。
周哥撑着伞从远处走过来,喊了一句:“不想干的先撤!下午补人手!”
但王小虎没有动。他知道,撤了,今天这工钱就泡汤。
他继续搬袋子,麻袋在雨中越来越湿,重量也翻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烂泥里,身体在下沉。
阿强站在遮雨棚下看着他:“小虎,别硬撑了,没几块钱的事儿!”
王小虎咬着牙:“我要把它干完。”
不是为了几块钱,是为了证明自己还能扛得住。
第二车货是化肥,袋子破了一些,粉末湿成块儿,沾在手上像糊了泥。王小虎搬完第六袋时,终于滑了一跤,屁股重重摔在地上,化肥沾了满头。
阿强冲过来:“行了!别干了!”
王小虎甩开他,继续去拎下一袋。
“你是疯了啊?”阿强吼。
他没回头,只是抿着嘴角,把那袋又重又湿的货一寸寸拖上楼。
他觉得耳朵里全是雨声和喘息声,整个人像沉在水底。可他心里那口气还在,一首吊着——如果这点苦都扛不住,他凭什么说自己要改变?
终于,到了中午。
最后一袋搬上楼时,王小虎整个人瘫坐在楼梯角,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衣服能拧出水,手掌上的茧裂了口,渗出血。
周哥走过来丢了个饭盒给他:“还挺能扛。中午吃完接着干,下午还有三车。”
王小虎抬头,看见饭盒上贴着一个破碎的标签:“鸡蛋炒饭。”
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那一刻,他知道了什么是“坚持”。不是喊口号,不是说狠话,而是在泥水中把一袋又一袋沉重的现实扛到楼上,不管有没有人看见。
阿强蹲在他旁边,骂了一句:“你这倔脾气,迟早把自己累死。”
王小虎吃了口饭,咧嘴笑着说:“我不想再回去了,起码现在,我还在往前走。”
—
大雨没有停,但王小虎的脚步没停。他知道,真正的成长不是喊几句狠话、摔几次门,而是在泥水和疲惫中,活下去,不放弃。
这场暴雨,会过去。而他,也在这暴雨里,长出更硬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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