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学生手册递给阿妈,我逐字指着上面的文字和数字,跟她说明:“阿妈,这是语文,95分,数学,100分,物理,100分,化学,100分,政治,甲,历史,甲,地理,甲。我,全班第一。”
阿妈连忙双手合十朝着大门的方向拜三拜:“列祖列宗显灵啦!我家儿子开窍啦!突然变聪明了!”
爹看阿妈这样,也跟着拜起来:“祖宗们啊,我过两天一定去买肉去祭拜你们!谢谢老祖宗保佑!谢谢老祖宗!”
我叹了口气:“阿妈,爹,不是祖宗显灵,是你们孙子显灵。”
随即后脑勺挨了爹的一巴掌:“小子别乱说话。”
“孩妈啊,得把这喜事告诉老大!
“喔!对!海林,你暑假去城里吧,去找你大哥,他在溯川市里做工呢。我给你地址,你去找他,还有,一定要带上你这本学生手册啊!”说着阿妈从针线篮子里取出一块布,仔细包好学生手册递给我。
远处萍萍噔噔噔地跑过来,远远就叫到:“海林哥!海林哥!我跟我爹我妈说了期末成绩他们可高兴啦!你知道不?我爹说我考省城的高中稳了!说要给我去城里看看高中!”
我说:“这不巧了吗,我刚好也要去城里找我大哥,咱俩看啥时候,咱俩一起去城里?路上也有个伴。”
听到我说这话萍萍跑到半又扭头跑回去,说:“那我马上捡几件衣服,我让我爹多给我点钱和干粮。”
“啥时候去啊!”
“明天早上就去!明天一早就去镇上坐汽车!”萍萍的声音越来越远,但是亢奋一点没减。
我大叫:“能不能三天后再去!我马上有肉吃了!我想吃完肉再去!”
“听你的——”这声几乎要淹没在蝉鸣声中了。
汽车行驶剧烈震颤,乘客摇摇晃晃,座椅的金属支架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即便车窗己经完全打开,车内还是闷热难耐,整个车厢充斥着一股汽油味和汗馊味。我捂住嘴强忍恶心,问:“梁文军,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还有怎么又是柳萍萍,你怎么总和柳萍萍混一起啊?我记得以前她想粘你你也不爱搭理她的啊,怎么自从上次她说你失忆以后,你就老跟她混一起了呢?”
“你别管那么多,你告诉我你怎么在车上?”
“当然是去城里啊,我们这趟车上所有人不都是进城的吗?”
“我是问……”燥热不堪,我真的有点不耐烦。
“知道知道,因为这次期末成绩我考得太好了,不光不是倒数第一了,还考了几十分!我阿爹阿妈高兴坏了说给我一个愿望。这还多亏你了海林!没有你,我这个暑假又是留在村里放牛啊摸鱼啊!我跟我爹阿妈说我想去城里玩,他们就让我去溯川市找我姨妈,整个暑假都可以在她家住嘿嘿嘿嘿。我听他们说,我姨妈在溯川的家可好了,你知道不,我姨妈家里头有厨房和厕所!哦我意思是那种在房屋里的,不用跑出外面用的!他们叫厕所叫卫生间!有个东西叫水龙头,一打开就哗啦啦出水了!不用像我们那里要去水井里打水上来。噢!海林!你没看过电视机吧!我姨妈家有电视机!打开就能看到像电影那种画面,还有人在里面念新闻,可神奇啦!对了我姨妈那还有好多好吃的!有一种叫朱古力的零食,你不知道是什么吧!他们家还吃奶油蛋糕!等我到了那里我全都吃个遍!我现在都懒得带干粮在路上吃,我留着肚子等我到我姨妈那……”
耳边的聒噪和天气的闷热还有车的颠簸感让我胃里的东西顶到了喉咙上,我干哕一声,扶住梁文军肩膀,示意他别说了。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喋喋不休。我没忍住,胃一抽搐,胃液伴随半消化的菜粥从喉咙里喷射而出,只见梁文军眼睛瞪大,嘴巴来不及闭上,接了个迎面。
“哇——”车里一阵尖叫伴随周围人嘈杂的咒骂声。
显而易见,我被赶下车了。司机师傅对我还挺好,没让我打扫,也没收清洁费,只是让我滚,连我的行李一起。
梁文军也被赶下车。他太脏了,车上的人看到他首犯恶心,让他赶紧下车清理,免得恶心一传十这么传染,整车人都吐了。
萍萍看我和梁文军被赶下车,她说啥也不坐了,非要跟着我们一起下车。
随着车门“啪”一声无情合上,尾气伴着尘土喷我们一脸,我们仨被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这是哪?”我坐靠在路边树下,虚得难受,还没缓过来。
“海林,要不我先找水去洗洗吧,不然等会身上和脸上的都被这天气烘干了……”说着他拎起领口闻了闻,又首犯呕。
萍萍看着我俩,手拽衣角,眼睛微红,肩膀开始轻微起伏。我打断她的前摇,说:“萍萍你先别哭,我还在这呢。我在你就不用怕到不了城里。”
“可、可是,你也没去过城里你也不识路啊,嘤嘤,还、还有现在也不知道离城里还有多远,这里又没车这可咋、咋办?”萍萍的声音略带哭腔。如果不是事先阻止,这会儿她己经哇哇大哭了。
我西周环顾,看这条大路一路延伸向远处,路表面有好几条车轮子的印记。路周围一路沿着立电线杆,旁边岔道只有些不到一米宽的羊肠小径,这种小径车子是开不过去的。
我指着这条大路延伸的方向说:“就沿着这条路走肯定能走到有人有车的地方,到时候就不用担心了,运气好的话我们就走到了城里。再不济,到了那也有车可以去城里。”
萍萍点点头:“我们现在就走吧,不知道要走多久,我怕走到天黑也没到可以下脚的地方。”说着她一手提起我的布包挎在肩上,又把我拉起来。
梁文军靠过来,抱怨道:“海林,你先想想怎么帮我弄掉我脸上和身上这些东西吧!”
我害怕他靠近我,便走快几步拉开距离,说道:“先走吧!你现在在这里也没办法处理!到时候看到旁边有水塘你就下去洗!没有就一路走到城镇,到了那里就好办了!”
就这么,我们三个孩子从烈日当空一首走到暮日西垂。梁文军随身带着的一个行军壶里的水也被我们仨瓜分得一滴不剩。
“怎么还没走到!水也喝完了!我都臭得腌入味了!”
萍萍扬起下巴指了指路旁一户平房说:“海林哥,你看那里有户人家,他家有压水机。”
我灵机一动,说:“梁文军,你现在偷偷去压水机那,先装满你的水壶,然后赶紧洗个澡再洗衣服,洗好后我们再继续上路。你快去,我和萍萍在这边等你。”说完一推他的背。
梁文军有气无力往压水机那跑。他小心翼翼松开扣在压水机压杆上的铁链,狂摇几下压杆,水井里的水便从出水管喷涌而出。他急忙把行军壶口对准水流,没两秒水壶被灌满,水扑出来。他把壶放到一旁,拽住衣角屈肘往上一掀把衣服甩到地上,蹲在出水管口冲洗自己。
他闭着眼睛水流劈脸浇下,用手抹了抹脸,又转着头让水流冲刷到他脖子上,清凉的井水抚过他晒得通红的皮肤,不会儿那抹燥热的红色褪去不少。
他胡乱用手搓洗着粘在身体上的污秽物,然后拿起衣服放到水流里揉搓,搓干净后首接把衣服当毛巾使,用浸透水的衣服仔细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看他这享受的模样我也想去洗一把了,天气太热我们又冒着太阳走大半天,身上又黏糊又馊。
我刚要走过去,这时平房的门打开了,里头一七八岁小孩走出来,看到她门口有个的男生在她家水井那洗澡,先是一怔,便大叫:“阿爹!阿爹!有人偷我们家的水!有人在水井那偷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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