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被押进看守所的第七个小时，陈然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老吴发来的照片——蝎子蜷缩在监室角落，左手腕内侧用剃须刀片划了道血痕，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水泥地上晕开个暗红的小团。
“陈县长，”老吴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他刚才趁放风时，把牙刷塞给了307监室的‘耗子’。耗子是咱们安插的线人，现在正在提审室。”
陈然捏紧手机，指节发白。他早料到蝎子不会甘心，但没想到这老狐狸这么快就动了手。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十七分，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耗子交代的信呢？”陈然问。
“在这儿。”老吴发来一段视频。画面里，耗子蹲在审讯椅上，面前摆着半支牙刷。牙刷柄被劈开，中间塞着张皱巴巴的纸，用柠檬汁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老钱，东边仓库第三块砖下有备用电台；码头集装箱C-17藏了五十公斤现金；老婆的首饰盒夹层有瑞士账户U盘。速转移，市局要动手了。”
陈然的瞳孔骤缩。他记得东边仓库——那是钱振国早年走私钢材的据点，三个月前刚被住建局贴了封条；码头集装箱C-17，上周他陪张树立视察港口时，钱振国的司机还往那儿跑过；至于老婆的首饰盒……钱振国的老婆上周刚在朋友圈晒过“新买的翡翠镯子”，原来是个幌子。
凌晨三点，钱振国的别墅书房。他扯下墙上的星象图，露出后面的保险柜。密码输入三次错误后，金属门“咔嗒”一声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本账册、三个U盘，还有个用红布裹着的铁盒——里面是瑞士银行的开户文件和加密硬盘。
“钱哥，”蝎子的手下阿强推门进来，额角还挂着汗，“307的耗子招了，他给陈然当线人！”
钱振国的手悬在保险柜上方，突然笑了：“好啊，陈然这小子，玩得挺花。”他转身从抽屉里摸出手枪，“把东西收起来，今晚十点，码头仓库集合。”
“那……那批货怎么办？”阿强搓着手，“东边仓库还有二十箱‘货’，是给市投资公司王总抵账的……”
“抵什么账？”钱振国的眼神冷下来，“王总上周就退了干股，现在他是‘配合调查’的人！”他把账册塞进铁盒，“把这些都带上，能换命的东西，一个都别留。”
晚上八点，陈然在政府食堂吃工作餐。桌上摆着两荤一素，他却只动了口青菜。手机屏幕亮着，是老吴发来的定位：“钱振国别墅车库，三辆黑色商务车，车牌号粤B888XX、粤B666XX、粤B999XX。”
“陈县长，”张树立端着饭盒坐过来，“李书记刚发来消息，省厅派了刑侦总队过来，明早八点到。”
陈然夹起一筷子青菜：“李书记是怕咱们动作太大？”
“他怕的是……”张树立压低声音，“钱振国狗急跳墙，拉着市里的关系一起栽。”他指了指窗外，“你看，县公安局门口停了辆救护车，是市局派来的‘医疗保障’——其实是来盯咱们的。”
陈然笑了：“张书记，您信不信，今晚十点，钱振国就会往码头跑？”
张树立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老婆刚才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陈然点开手机，是张夜景——钱夫人在自家露台，身后是片漆黑的树林，“她身后的树，是城郊的‘观音山’。钱振国十年前在那儿买过块地，建了个地下仓库。”
张树立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市局老吴发来的短信：“钱振国车库的三辆车，其中两辆装了GPS屏蔽器。”
陈然的筷子“当”地掉在桌上。他终于明白钱振国的算盘——用屏蔽器切断追踪，带着核心证据和赃款连夜出海，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晚上九点五十分，码头仓库。钱振国站在集装箱前，阿强正用液压钳剪断C-17的锁。铁盒里的瑞士文件被他塞进怀里，账册和U盘则分装在三个背包里。
“钱哥，”阿强擦了擦汗，“车停在外面，咱装完就走？”
“急什么。”钱振国摸出根烟，火光映得他脸色阴鸷，“陈然那小子，肯定在附近盯着。等他动手，咱们正好‘被抓’，把脏水泼给他。”
话音刚落，仓库顶楼的探照灯突然亮起。钱振国的手一抖，烟灰掉在地上。他抬头望去，二十多个穿着防弹衣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为首的老吴举着喇叭：“钱振国，你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毁坏财物罪、挪用资金罪……现在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钱振国的瞳孔骤缩。他看见老吴身后站着陈然，手里拎着个扩音器，正对着对讲机喊：“各小组注意，目标己锁定，开始行动！”
“跑！”钱振国吼了一声，抓起铁盒就往仓库角落的暗门跑。阿强想追，却被冲上来的警察按倒在地。暗门后是条狭窄的地道，钱振国刚钻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仓库的卷帘门被撞开，警笛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地道里霉味刺鼻，钱振国摸出打火机，借着微弱的火光往前爬。爬了十米，他摸到个铁门，输入密码“20080808”（老婆生日），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是个小房间，墙上挂着幅山水画，画后面是排保险柜。
“啪嗒。”保险柜的电子锁突然亮起红光。钱振国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是他藏最后一笔赃款的地方，密码只有他老婆知道！
“钱哥，别白费力气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钱振国转身，看见陈然站在地道口，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上是段视频：钱夫人在审讯室里抹眼泪，旁边站着的女警举着张纸条：“你丈夫把瑞士账户的密码写在你新买的手镯内侧，我们己经取到了。”
钱振国的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望着陈然，突然笑了：“陈县长，你赢了。可你知道吗？”他指了指保险柜，“就算我进去了，市投资公司的王总，还有省厅的张处长……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陈然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但今天，你得先为自己的事，好好‘交代’一下。”
凌晨五点，陈然站在县委常委会的落地窗前。晨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他胸前的党徽上。张树立递来杯热茶：“然然，李书记说要给你记功。”
“记功不重要。”陈然喝了口茶，“重要的是，晋城的天空，该晴了。”
窗外，北部新区的星能科技项目工地上，第一缕阳光正洒在“安全生产”的红色横幅上。远处，南部新区的拆迁户们正排队领新房钥匙，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般飘得很远。
陈然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是钱振国和国内外账户的交易记录，己经同步给了国际刑警组织。他知道，这场反腐风暴，才刚刚掀起序幕。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青草香。陈然望着远处的朝阳，轻声说：“晋城，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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