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建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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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重建家园

 

南部新区的晨雾还未散尽,陈然踩着沾露的青石板,站在“阳光大厦”的废墟前。

挖掘机的轰鸣声里,陈然望着瓦砾堆中半截刻着“万兴昌”字样的老砖——这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晋城最大的绸缎庄,十年前被钱振国强拆时,老掌柜跪在推土机前磕破了头。

“陈县长!”规划局的王工举着图纸跑过来,额角挂着汗,“省考古所的王教授来了!他说这地基底下可能有明代城墙遗址!”

陈然的瞳孔骤缩。他记得朱伟被双规前说过,南部新区地下埋着晋城“消失的古城”——唐宋时是漕运码头,明清时是盐铁集散地,后来因战乱被毁,地表只留些残垣断壁。钱振国当年为了盖楼盘,用推土机强行夷平了这片遗址,现在既然要改造,何不借此机会“唤醒”古城?

“请王教授马上到指挥部。”陈然扯下安全帽,递给身后的工作人员,“把现场的砖、瓦、陶片都收起来,别让施工队随便处理。”

下午三点,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王教授的白大褂上还沾着泥土。他摊开手里的陶片,釉色青灰如雨:“这是宋代影青釉瓷片,胎质细腻,应该是当时商户用的茶盏。再看这截夯土墙——”他用洛阳铲轻敲墙面,“分层夯筑,掺了糯米浆,典型的唐宋城墙工艺。”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陈然盯着墙上的老地图——清代《晋城县志》里,南部新区标着“市舶司”“盐仓”“驿馆”等字样。“王教授,”他指着地图上的红圈,“如果我们把这片遗址保护起来,复建古城墙、市舶司,再配套民宿、非遗工坊……”

“陈县长,您这是要建‘活的博物馆’?”王教授眼睛发亮,“我参与过西安大唐不夜城、泉州蟳埔渔村的改造,像这样‘考古+旅游+社区’的模式,国内还没几个。关键是——”他顿了顿,“得让原住民参与进来。”

陈然点头。他早想过:南部新区的拆迁户大多是祖祖辈辈住在这儿的“老晋城”,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比任何专家都深。“王工,”他转向规划局长,“明天组织村民代表开座谈会,把遗址保护方案讲清楚——愿意留在原址的,优先安排民宿、手作工坊;愿意置换新房的,按市场价上浮15%补偿。”

南部新区的工地来了群“特殊客人”。七十岁的张阿婆拄着拐杖,站在“万兴昌”老砖前抹眼泪:“我小时候,我爹在这儿卖绸缎,门口挂着‘万商云集’的木牌……”她指着工地角落,“那儿以前是土地庙,我每年清明都来烧纸。”

陈然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阿婆,我们留着土地庙的地基,重新修个‘民俗文化园’。您当‘文化顾问’,每天给游客讲讲老故事,好不好?”

张阿婆的手颤了颤:“真的?”

“真的。”陈然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沓设计图,“您看,这排骑楼是仿明清风格,底层做商铺,二层住人;那边的码头遗址,我们复建‘漕运栈道’,摆几艘仿古木船;还有您说的土地庙,就在栈道尽头,旁边建个‘非遗工坊’,教游客做晋绣、捏面塑……”

张阿婆突然笑了:“那我让孙女回来开晋绣坊!她学了八年苏绣,可咱晋城的‘百鸟朝凤’针法,只有我会!”

十月十五,南部新区改造迎来关键节点——古城墙遗址保护工程启动。陈然站在挖掘现场,看着考古队的探方里,一段高三米的夯土城墙逐渐显露。城墙外侧,考古人员用毛刷清理出半枚石刻门额,模糊的字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晋……南……驿”。

“陈县长!”秘书小张举着手机跑过来,“市文旅局发来消息,省里的‘千年古城复兴计划’名单公布了!晋城南部新区上榜!”

人群爆发出欢呼。陈然望着正在搭建的脚手架——那里将复建“市舶司”门楼,飞檐翘角的设计图上,工匠们正用传统工艺雕刻“海丝通津”的匾额。他想起三个月前,李达康来视察时说的话:“陈然,你这不是简单的‘拆旧建新’,是在给晋城‘铸魂’。”

晨雾还未散尽,陈然的黑色奥迪己碾过青石板路。副驾驶上放着个磨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卷尺、混凝土试块检测仪和一本翻得发皱的《古建营造则例》——这是他每天巡查工地的“标配”。

“陈县长,”司机老周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您这都连续半个月没歇过周末了,要不今天让王工替您?”

陈然摇下车窗,指着前方正在砌筑的古城墙:“你看那砖缝,标准是‘一顺一丁’,可这工人砌的是‘三顺一丁’,灰浆还填得稀稀拉拉。”他从包里摸出卷尺,“来,量量这墙厚——设计是西十八公分,现在才西十二。”

老周凑过去,卷尺上的刻度清晰得刺眼。他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是偷工减料啊!”

陈然没接话。他早发现了端倪:上周三,他蹲在工地角落看工人搅拌混凝土,发现沙子里掺了不少碎石子;

前天夜里,陈然带着值班的住建局小张突击检查材料仓库,发现本该存放在恒温库的“金隅牌”水泥,竟和普通散装水泥混堆在一起,包装上的生产日期也被撕得干干净净。

“掉头去建材市场。”陈然突然说。

老周愣了:“现在?”

“现在。”陈然指了指后车厢的检测仪,“我要测测这水泥的强度。”

建材市场的仓库里,陈然捏着半袋水泥,指节发白。检测仪显示:抗压强度仅28兆帕,远低于设计要求的42.5兆帕。他扫了眼包装上的厂标——“晋城建材厂”,正是县里重点扶持的“本土企业”。

“老板呢?”他拍着仓库门。

门开了条缝,露出半张油光满面的脸。是建材厂的王总,上个月刚在县企业家协会年会上给陈然敬过酒:“陈县长,我们厂的货绝对保真,您放心!”

“王总,”陈然把检测报告拍在他胸口,“你这水泥,掺了多少石粉?”

王总的笑容僵住了。他盯着检测仪上的数字,突然赔起笑:“陈县长,这不怪我……是施工方非要压价,说不够数就从工程款里扣。”

“施工方?”陈然的瞳孔骤缩,“哪个施工方?”

“就是管南部新区改造的‘晋城建工’!”王总压低声音,“他们老板是……是周副县长的表弟。”

陈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周副县长是他分管城建的副手,上周刚在常委会上拍着胸脯保证“改造工程零质量问题”。

当天下午,陈然带着审计、住建、纪检三部门的人杀进“晋城建工”项目部。办公室里,项目经理老李正翘着二郎腿喝茶,看见陈然进来,手一抖,茶盏摔在地上。

“陈县长,您怎么来了?”

“来查查你们的‘零质量问题’。”陈然扯过桌上的施工日志,“10月8日,城墙砌筑第三层,记录写‘使用金隅42.5水泥’——可仓库里的检测报告显示,实际用的是28兆帕的劣质水泥。”

老李的脸瞬间煞白:“这……这是误会!可能是仓库管理员登记错了……”

“误会?”陈然打开手机,播放一段录音——是前天夜里,他带着小张蹲守仓库时录的。“王总,您这水泥要是被查出来,可不止扣工程款的事吧?”录音里,王总的声音发颤,“李经理说了,只要您把检测报告改了,好处少不了您的。”

老李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陈县长,我也是被逼的!周副县长说,要是耽误了工期,让我把乌纱帽交出来……”

“谁让你跪的?”陈然猛地拽起他,“起来!现在就去把周副县长请来。”

半小时后,县委常委会议室。周副县长的脸比墙上的“古城复兴”标语还白。他把茶杯重重一放:“陈然,你这是要搞垮我?”

“周副县长,”陈然把建材厂的检测报告和施工日志拍在桌上,“你表弟的建材厂卖劣质水泥,你分管城建的工地用劣质水泥,这叫‘搞垮’?”

陈然指了指窗外正在返工的城墙,“今天上午,我们测了十处城墙,八处水泥强度不达标。要是这墙塌了,砸了游客,砸了群众,你担得起这个责?”

周副县长的嘴唇哆嗦着:“我……我马上让他们返工!”

“返工?”陈然冷笑,“不仅要返工,还要查清楚——这劣质水泥进了多少立方?套了多少工程款?你表弟和王总从中捞了多少?”

陈然掏出手机,“我己经让纪委老徐介入了,今天下午,市纪委的同志也会来。”

三天后,南部新区的工地上,工人们正用风镐凿掉不合格的城墙。陈然站在脚手架上,看着新运来的“金隅42.5”水泥袋上印着清晰的质检编号,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陈县长!”张阿婆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端着碗热豆浆,“我让孙女煮的,您尝尝。”

陈然接过碗,豆浆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阿婆,城墙返工的事,您别担心。”他指了指正在监督施工的监理,“这回,我让市质检院的人盯着,每块砖都要测强度。”

张阿婆笑了:“我就信您。前儿个我跟老姐妹唠嗑,她们都说‘陈县长眼里揉不得沙子’。”她压低声音,“听说周副县长被市纪委叫去谈话了?”

陈然没接话。他望着远处正在搭建的“市舶司”门楼,飞檐上的“海丝通津”匾额己经挂好,在阳光下泛着金漆的光。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一丝桂花香,混着新砌城墙的泥土气息——这是晋城该有的味道,踏实、厚重、

十一月廿八,南部新区的“晋韵水街”正式开放。青石板路蜿蜒如带,两岸是复建的明清商铺,飞檐下挂着大红灯笼,穿汉服的姑娘捧着晋绣手帕,非遗传承人捏着面人在街角卖艺。张阿婆的孙女坐在栈道边,教游客用晋绣针法绣“福”字,身边围了一圈拍照的游客。

陈然站在“万兴昌”老砖前,看着新挂的“晋商文化展示馆”木牌,手机突然震动。是星能科技的负责人发来的消息:“陈县长,我们的二期项目提前落地了!新能源产业园就建在古城东侧,以后游客参观完古城,还能体验‘零碳工厂’。”

他笑了笑,转身走向“漕运码头”。码头上停着几艘仿古木船,船工正哼着晋城民谣《茉莉花》:“晋水弯,晋山高,古渡千帆过……”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一丝桂花香,混着远处施工的机器轰鸣——那是北部新区的光伏基地在扩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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