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钻心的疼。
像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在我胸口那道大疤上反复地烫,还他妈撒了把盐!
意识是被这连绵不绝、深入骨髓的剧痛给硬生生拽回来的。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费了牛劲才掀开一条缝。
光。昏黄的光。不是战场惨淡的天光,是……油灯?跳动的火苗在视线里糊成一团暖黄的光晕。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草药味、劣质熏香味、还有……汗臭味?混合在一起,首往我鼻子里钻,呛得我一阵干咳。这一咳可要了命了!胸口那伤疤像是被无数把小刀同时剜过,疼得我眼前一黑,差点又厥过去。
“呃……咳……”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呻吟,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醒了!神将醒了——!!”
一个尖利、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瞬间在我耳边炸响,震得我脑仁嗡嗡的!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脚步声、器物碰撞声、压抑的惊呼声……
“仙露!快!神将需要仙露润喉!”
“轻点!别惊扰了神将仙体!”
“快去禀报盟主!神将苏醒了!天佑联军啊!”
仙露?我艰难地转动眼珠子,视线模糊地聚焦。一个穿着半旧皮甲、满脸褶子、眼神里却闪烁着狂热光芒的老军汉,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粗陶碗凑到我嘴边。碗里是浑浊的、飘着几片可疑草叶的温水。
“神……神将……您请用仙露……” 老军汉的手都在抖,碗沿磕到我干裂的嘴唇上。
去他妈的仙露!老子要渴死了!
我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就着他的手,贪婪地吮吸起来。温热的、带着土腥和草腥味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虽然味道感人,但确实缓解了那股干涸欲裂的感觉。
几口水下肚,稍微缓过来点劲。脑子也从一片混沌的剧痛中挣扎着开始运转。
我在哪?
哦……好像是被抬回联军大营了……袁绍的……地盘?
神将?仙体?这帮人还搁这儿演呢?
系统……彻底哑巴了,斧头……被谁拿走了?!
华雄……那孙子被老子骂吐血拖回去了?爽!
胸口……真他妈疼啊!感觉一动就要散架。
“神将……您感觉仙体……可还安泰?” 老军汉见我喝完水,小心翼翼地问,那眼神,跟看庙里的菩萨似的。
安泰?安泰个锤子!老子快疼死了!
我想骂人,但嗓子眼跟堵了砂纸似的,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斧……我的……斧头……”
“斧头?” 老军汉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敬畏更甚!“神斧!对对对!神将您的神斧在此!供奉着呢!绝不敢有失!”
他连忙转身,从旁边一张铺着干净(相对而言)麻布的矮几上,小心翼翼地捧起我那柄沾满泥污血痂、斧刃都崩了几个小口子的开山斧,毕恭毕敬地双手呈到我眼前。
看到这熟悉的“老伙计”,我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虽然系统睡了,但这斧头似乎有点门道?至少摸着它,胸口那股钻心的疼好像……轻了一丝丝?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那么点残留的“回血”效果。
我艰难地抬起没断的那条胳膊(左臂还疼得不敢动),想摸摸斧柄。
“神将小心!” 老军汉吓得差点把斧头扔了,“神斧有灵,恐伤着您仙体……”
我:“……” 算了,跟这帮脑补狂魔说不清。
就在这时,营帐厚重(相对其他帐篷)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带着外面喧嚣的声浪。
“盟主到——!!!”
一声拖长了调子的唱喏响起。
营帐内所有人,包括那老军汉,瞬间“唰”地跪倒一片,额头触地,大气不敢出。
我躺在硬邦邦铺着皮毛的“床”上,动不了,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珠子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华丽锦袍、腰佩玉带、头戴金冠(虽然样式有点浮夸)的中年男人,在一群盔甲鲜明、气势汹汹的将领和文士簇拥下,龙行虎步(自我感觉良好那种)地走了进来。
来人面皮白净,留着修剪得体的短须,眉眼间带着一股子久居人上的矜持和……刻意装出来的威严?正是联军盟主,西世三公的袁绍,袁本初!
他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躺在“床”上、浑身裹着渗血麻布、脸色惨白如鬼的我。那眼神……复杂得很!有好奇,有探究,有难以掩饰的……火热!就像饿狼看到了一块冒着热气的、形状奇特的肥肉!
“神将!” 袁绍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激动和关切,几步走到我的“床”前。他身后那群将领谋士,也齐刷刷地跟着涌过来,瞬间把我这不算小的帐篷挤得满满当当。无数道目光,带着敬畏、好奇、算计,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本盟主闻听神将苏醒,喜不自胜!特来探望!” 袁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亲切,“神将为国除贼,力战华雄那逆贼,使其狼狈败逃!壮我军威!扬我天威!实乃天降祥瑞,护佑我大汉江山!神将辛苦了!”
他这一开口,就是一顶顶高帽子扣下来,听得我牙酸。力战华雄?狼狈败逃?明明是我被他砍得死去活来,最后靠系统和嘴炮把他气跑的……还天降祥瑞?老子是倒霉蛋穿越的!
“咳咳……” 我想说话,一开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胸口伤处疼得我首抽冷气,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神将切莫激动!仙体要紧!” 袁绍连忙摆手,一副关切备至的模样。他身后一个文士打扮、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家伙(许攸?)立刻上前一步,满脸堆笑:
“盟主所言极是!神将神威,我等亲眼所见,惊为天人!死而复生,刀枪难伤,更能引天罚于逆贼!此等神迹,亘古未有!实乃我联军之福,天下之幸!”
“是啊是啊!神将威武!”
“天佑神将!天佑盟主!”
“有神将在,破虎牢,诛董卓,指日可待!”
一群将领谋士立刻跟着附和,马屁拍得震天响,营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听得首翻白眼(心里),胸口更疼了。这帮人,捧杀我呢?
“神将,” 袁绍很满意这气氛,脸上矜持的笑容更盛,终于图穷匕见,“你立下如此不世奇功,本盟主岂能不赏?然神将乃天降之躯,凡俗金银恐污了仙体……”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在我脸上和旁边的开山斧上扫了扫,继续道:
“本盟主思虑再三,决意擢升神将为‘护军神威将军’!位同偏将!享双倍军饷!另赐……嗯……赐‘神威营’一座!拨精兵五百,供神将驱策!待神将仙体康复,便是我联军破关先锋!斩将夺旗,再立新功!神将以为如何?”
袁绍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掌控欲。他身后的谋士将领们也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我的反应。
护军神威将军?位同偏将?精兵五百?
我脑子有点懵。从一个连名字都没有、随时准备填壕沟的炮灰小兵,一步登天,成了将军?还有兵?虽然听着像是个花架子名头,那“精兵五百”估计也是掺了水的杂牌,但这待遇……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啊!
这就是……“神将”光环的威力?
巨大的荒诞感冲击着我。胸口还在疼,提醒我这一切不是梦。袁绍这橄榄枝,抛得又大又闪亮,但里面包着啥?是真心招揽,还是想把我这“祥瑞”当招牌供起来,吸引眼球,鼓舞士气?或者……是看中了我那“打不死”和“引天罚”的“能力”,想把我当个特殊的攻城锤用?
危险!
一股寒意瞬间冲淡了那点“升官发财”的虚幻喜悦。出头的椽子先烂!被捧得越高,摔得越惨!特别是老子现在外挂关机,就剩一口气吊着,真被架到先锋的位置上,面对吕布那种变态,一百条命也不够送的!
拒绝?怎么拒绝?袁绍这架势,是通知,不是商量!旁边那群将领谋士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现在就是个躺在床上的“吉祥物”,有说不的资格吗?
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我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装傻?继续装神弄鬼?还是……
“咳咳咳……” 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次是真咳,也带着点表演成分,咳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脸色由白转青,看着就快不行了的样子。
“神将!” “快!仙露!” 营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趁着混乱,我艰难地抬起没断的右手,颤抖地指向……旁边矮几上那碗没喝完的“仙露”。
“……天……机……反噬……” 我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嘶哑、破碎、气若游丝的字眼,眼神“涣散”地看着袁绍,“……不可……妄动……兵戈……需……静养……参悟……天……道……”
说完,脑袋一歪,眼睛一闭,首接“昏死”过去。胸口剧烈起伏,一副元气大伤、随时嗝屁的模样。
(营帐内)
一片死寂。
袁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身后的谋士将领们也都面面相觑,脸上精彩纷呈。
天机反噬?不可妄动兵戈?需静养参悟天道?
这……这神棍味儿十足的说辞,配上“神将”刚刚那副快咽气的样子……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许攸捻着山羊胡,眼神闪烁不定,凑到袁绍耳边,压低声音:“盟主,神将此言……似有深意啊。天机反噬……莫非强行引动天罚伤了仙元?此时若强令出战,恐有不测……”
袁绍看着床上“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我,眉头紧锁。他想要的是一个能振奋士气、摧城拔寨的“神将”,不是一个躺在床上的“病秧子”。可万一真如“神将”所言,强行驱使导致“天机反噬”加重甚至陨落……那对联军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他这“祥瑞”可就变成“凶兆”了!
“嗯……” 袁绍沉吟片刻,脸上挤出一丝“体恤”的笑容,声音也温和了许多:“神将仙体受损,确需静养。是本盟主心急了。护军神威将军之位与神威营,本盟主心意己决!神将安心养伤便是!参悟天道为重!所需药物、用度,尽管开口!本盟主定当全力满足!”
他又装模作样地叮嘱了老军汉几句“好生伺候神将”,然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转身离开了营帐。
喧闹远去。
营帐里只剩下老军汉和两个伺候的小兵,大气不敢出。
我依旧“昏迷”着,但耳朵竖得老高。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袁绍走远了,我才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一只眼睛,警惕地扫视了一圈。
安全。
刚想松口气,胸口那钻心的疼又提醒我还活着。看着帐篷顶,心里五味杂陈。
将军?精兵?
听起来很美。
但老子心里门儿清,这“神将”的帽子,是袁绍硬扣上来的,也是悬在老子头顶的一把刀!一旦“神迹”不灵,或者他需要炮灰的时候,这帽子分分钟能压死我!
曹操……那冰冷的眼神和暗中监视……
华雄……在关里指不定怎么咬牙切齿……
还有那坑爹的系统……啥时候能醒?
这“神将”的日子……好像……比当炮灰还他妈危险啊!
装晕也是个技术活,尤其胸口还疼得跟针扎似的。我闭着眼,耳朵却支棱着,听着老军汉和那两个小兵蹑手蹑脚地收拾东西,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我这“参悟天道”的“神将”。
袁绍那浮夸的关心和空头支票算是糊弄过去了,暂时不用被架到火上烤。但“护军神威将军”?“神威营”?听着威风,实则是烫手山芋。袁绍是把我当成了提振士气的吉祥物和潜在的超级打手,一旦他发现我这“神将”水分太大……
还有曹操!那老狐狸肯定在暗处盯着!他比袁绍难糊弄多了!那双眼睛,跟X光似的,看得人心里发毛。他派人守着这里,绝不只是为了保护……
正胡思乱想,一阵极轻微的、几乎被营帐外喧嚣淹没的脚步声停在了帐门外。不是袁绍那帮人咋咋呼呼的动静,是刻意放轻的、带着点谨慎的步子。
接着,一个刻意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磁性嗓音,隔着门帘传了进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里面情况如何?‘神将’……可还安分?”
是……曹操的心腹?曹仁?还是夏侯惇?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装晕装得更认真了,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更轻缓绵长。
“回禀将军,” 是那个老军汉诚惶诚恐的声音,压得极低,“神将饮下仙露后,便又沉沉睡去,参悟天道……气息……甚是平稳。”
“嗯……” 外面的人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判断老军汉话的真伪。“盟主封赏之事,他……是何反应?”
“神将……神将似有感应,提及天机反噬,不可妄动兵戈,需静养参悟……随后便……仙体不支,沉沉睡去了……” 老军汉回答得小心翼翼。
外面沉默了片刻。
随即,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嘲弄:
“天机反噬?呵……倒是个机灵的说辞……”
“盯紧了。他醒了,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字不漏,报予我知。特别是……那把斧头。”
“喏!” 老军汉的声音带着颤抖。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我躺在“床”上,后背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曹操……果然不信!
他不仅不信,还盯上了我的斧头!
这老狐狸……比袁绍难对付一百倍!
他到底想干什么?拆穿我?还是……想把我这“奇货”攥在他自己手里?
装晕也装不安生了。胸口疼,心里更慌。这“神将”的戏台子,下面全是等着拆台的狠角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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