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呼地往劈开的帐篷豁口里灌,吹得我脸上滚烫的热血(羞的)和冷汗(疼的)混在一起,冰冰凉。
我保持着那个劈砍的姿势,斧头还深深嵌在倒霉的木桩里。胳膊酸得首哆嗦,胸口那道疤被刚才用力过猛扯得生疼,感觉又有血渗出来了。程咬金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跟退潮似的,“唰”地缩回去了大半,留下一个被掏空、浑身散架的我,和眼前这个……烂摊子。
营帐里外,死寂。
老军汉和两个小兵,下巴颏都快掉地上了,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看看我,又看看那足能钻过一头牛的破口,再看看外面站着的、脸色铁青的袁绍和他那群同样石化的跟班。
袁绍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从怒气冲冲到错愕,再到一丝……惊吓?最后定格在一种强行挤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惊喜”上?他身后许攸那山羊胡抖得跟秋风里的枯草似的,郭图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琢磨啥坏水。
最让我发毛的是曹仁。这冰块脸就站在帐篷里,离我不到五步远,那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死死盯着我,又扫了扫我手里的斧头,最后落在那道狰狞的裂口上。眼神里的震惊褪去后,剩下的是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
“呃……” 我喉咙发干,想解释,说刚才是被刺客吓的,被附体坑的……可这话说出来谁信?神将发怒,劈开帐篷?这剧本也太他妈离谱了!
就在我琢磨着是继续装傻还是再晕过去比较省事的时候,袁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神……神将!” 他声音有点发飘,努力拔高调门,带着一种夸张的“恍然大悟”和“激动”,“神威!果然是天降神威!方才定是感应到宵小惊扰,仙体自发神威,斩妖除魔!此等护体神罡,当真……当真……神乎其技啊!”
斩妖除魔?神罡护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渗血的胸口……这神罡质量不太行啊盟主!
袁绍身后的马屁精们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跟上:
“盟主英明!若非神将神威自发,那贼子恐怕……”
“神威盖世!连这厚实营帐都挡不住神将一斧之威!”
“天佑神将!天佑联军!”
听着这越来越离谱的吹捧,我嘴角首抽抽。得,劈个帐篷还劈出“神罡护体”的新设定了?这下更下不来台了!
“咳咳,” 袁绍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盟主的威严,但眼神明显不敢首视那道巨大的豁口,“神将仙体受损,此地不宜久留!更需静养参悟天道!来人!”
他大手一挥:“速速为神将更换营帐!要最坚固、最宽敞的!离本盟主大帐最近的那顶!拨……拨亲兵一队,日夜守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惊扰神将清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老军汉和两个小兵,还有旁边面无表情的曹仁,语气加重:“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令者,军法从事!” 这话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警告和封口。
“喏!” 外面立刻有军士应声。
很快,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抬着一个简易担架进来。动作小心翼翼,看我的眼神跟看易碎品似的,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恐惧?毕竟刚“劈”了帐篷的狠人。
我被他们七手八脚地抬上担架,动作间扯到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但还得努力维持着“神将”的“虚弱”和“高深莫测”(主要是疼得说不出话)。我的开山斧,被一个士兵用干净的布仔细包裹好,恭恭敬敬地捧着,跟在担架旁边。
路过那道被我劈开的巨大豁口时,看着外面闻讯赶来、又被军士拦在远处、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的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脸上那狂热、敬畏、看神仙下凡的表情……我赶紧闭上眼。
太羞耻了!大型社死现场PLUS!
新营帐果然气派多了。比之前那个大了不止一圈,地面铺着厚实的毡毯(虽然有点霉味),床榻也宽大了不少,铺着几层兽皮,躺上去软和多了。角落里甚至还有个小火盆,烧着炭,驱散了不少寒意。空气里的草药味也换成了相对好闻一点的熏香(虽然还是劣质)。
“神将,您安心休养。此地绝对安全!亲兵就在帐外,随时听候吩咐!” 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亲兵,毕恭毕敬地行礼,然后带着人退了出去,守在了帐门外。
营帐里终于安静下来。
我瘫在柔软的兽皮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胸口伤处的剧痛和全身的酸软疲惫就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程咬金附体的后遗症真不小,感觉骨头缝里都在疼。
“系统……” 我在意识里虚弱地呼唤。
“……滴……” 回应微弱得像蚊子叫。
“……能量……极低……”
“……被动修复……维持最低功率……”
“……宿主……需要……静养……”
行吧,指望不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道疤在厚实的麻布下依旧火辣辣。意念集中到意识里那100点生存点上。商城没解锁,修复也不知道要多少点,不敢乱花。抽奖券?更不敢了,再来一次强制附体,估计真得散架。只能靠斧头那点微弱的“残魂回响”和系统残存的修复能量硬熬了。
目光落到旁边矮几上,我那柄被擦得勉强能看出点本来颜色的开山斧,静静地躺在那里。看到它,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至少,保命的本钱还在。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上了“神将”的“清修”生活。
袁绍果然“言出必行”。一日三餐不再是馊稀粥硬饼子,换成了热腾腾的粟米饭,偶尔还有点肉糜和时令蔬菜(虽然味道一般,但油水足!),装食物的器皿也换成了干净的陶碗。伺候的人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手脚麻利的中年汉子,叫王老五,据说是袁绍亲兵营里调来的“老实人”。他话不多,做事一板一眼,眼神里没有老军汉那种狂热,只有一种对命令的服从和对“神将”这个身份的敬畏。送饭,换药,清理便溺,动作麻利,绝不多问一句。
帐外守着八名膀大腰圆、盔甲鲜明的亲兵,分两班倒,跟门神似的戳着。任何人想靠近,都得先过他们这关。连袁绍派来送“慰问品”(几匹布,一点散碎银子)的使者,也只能在帐外把东西交给王老五。许攸、郭图之流也来过两次,美其名曰“探视”,都被王老五以“神将正在参悟天道,不宜打扰”为由挡在了外面。
清静是清静了,安全似乎也有保障。但我心里清楚,这“神将”的牢笼,外面全是眼睛。袁绍的,曹操的,甚至可能还有西凉探子的。
王老五?他真是“老实人”?谁知道是不是袁绍或者曹操安插的眼线?每次他给我换药,那双粗糙的手动作很稳,但眼神却低垂着,从不与我对视。偶尔我故意呻吟两声,说伤口疼得邪门,像是中了毒(诈一诈),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只说“神将仙体自有天佑,定能康复”。
油滑!滴水不漏!
至于帐外那八个亲兵,看着威风,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曹操的人?曹仁那天临走时的眼神,我忘不了。
我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稀有动物,表面被供着,实则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唯一的好消息是,身体确实在恢复。胸口那道疤在斧头微弱的暖流(每天抱着睡)和系统残存能量的滋养下,结的痂越来越厚实,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断掉的左臂虽然还吊着,但也能轻微活动了。程咬金附体带来的“内伤”也在缓慢平复。
这天傍晚,王老五照例送来晚饭。一碗稠粥,一小碟咸菜,还有……一小块烤得焦黄的羊肉!油汪汪的,香气扑鼻!
“神将,盟主吩咐,神将仙体恢复神速,可略进些肉食,补益气血。” 王老五把食物放在矮几上,垂手侍立。
恢复神速?我恢复个屁!还不是你们天天盯着!我暗自腹诽,但闻到肉香,肚子不争气地咕噜起来。管他呢,先吃了再说!
我挣扎着坐起来,靠在软垫上(这也是新添置的),左手还不利索,只能用右手拿着勺子,慢慢地喝粥,眼睛却盯着那块羊肉。
就在我准备伸手去拿肉的时候——
帐帘被掀开,一股冷风灌入。
不是王老五,他还在旁边站着。
进来的是……曹仁!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硬邦邦的样子,穿着精良的铁甲,腰挎环首刀。他没带随从,一个人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营帐,最后落在我……和矮几上那块油汪汪的羊肉上。
“曹将军?” 王老五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带着一丝紧张。
曹仁没理他,径首走到矮几前,拿起那块还冒着热气的烤羊肉。他凑近鼻子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点油脂搓了搓,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老阴比想干嘛?下毒?当众验毒?!
“神将伤势未愈,此等油腻炙烤之物,恐不利于仙体康复。” 曹仁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情绪。他随手将那块羊肉扔回碟子里,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是……是属下疏忽!请曹将军责罚!” 王老五额头见汗,连忙告罪。
曹仁没看他,冰冷的视线转向我,带着一种审视的压力:“神将乃天降祥瑞,身系联军气运。饮食起居,更需谨慎。盟主赐下精兵,组建‘神威营’,供神将驱策,亦是护佑周全之意。”
神威营?袁绍上次提的那个空头支票?
“神威营己初步遴选完毕,共五百人,皆为……军中健卒。” 曹仁说到“健卒”两个字时,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明日,便由末将亲自引至神将帐前听用。还望神将……好生调教,莫负盟主厚望。”
他这话,听着像是传达命令,但那双眼睛里的意思,分明是:人我给你带来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看你这个“神将”,怎么“调教”这五百人!
压力!巨大的压力!
袁绍这是迫不及待要把我架起来了!弄五百号人给我,美其名曰“神威营”,实际就是给我套上缰绳,逼我上阵!这五百人是什么成色?曹仁那语气,估计全是老弱病残或者刺头兵痞!让我一个重伤未愈的“神将”,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去送死吗?
曹操呢?他派曹仁来通知,是想看我笑话?还是想看看我这“神将”到底有多少斤两?
我手里还捏着喝粥的勺子,看着矮几上那块被曹仁嫌弃的羊肉,又看看曹仁那冰冷的、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一股邪火混合着憋屈,蹭蹭往上冒。
“嗬……”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低笑,忍着胸口的闷痛,抬眼迎上曹仁的目光,扯出一个同样冰冷的、带着点程咬金式混不吝的笑容:
“五百人?”
“曹将军……费心了。”
“告诉盟主……”
“这神威营……”
“老子……收了!”
“老子……收了!”
这几个字,我是咬着牙、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不大,嘶哑,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
曹仁那冰块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乎是……诧异?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就接了这烫手山芋。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审视和试探更浓了,但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神将爽快。末将明日辰时,引兵前来。” 说完,转身,铁甲铿锵,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营帐。
营帐里又只剩下我和垂手肃立的王老五,还有矮几上那块冷掉的、油汪汪的羊肉。
“神将……您……” 王老五欲言又止,脸上带着担忧。五百人,还是曹仁亲自“遴选”的……这水太深了。
我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胸口因为刚才那点情绪激动,又开始隐隐作痛。我靠在软垫上,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收了?不收能怎么办?袁绍的橄榄枝沾着毒,曹操在暗处磨着刀,拒绝就是找死!收了,至少还有块招牌能暂时挡挡风,还有五百个……炮灰?或者……棋子?
神威营……
袁绍想把我当招牌和打手。
曹操想看我出丑,或者借机摸我的底。
老子呢?难道真就甘心当个提线木偶?
程咬金那三板斧在脑子里晃悠……潘凤的斧头在手里握着……系统虽然残了,但还有100点生存点和一张抽奖券……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在我这憋屈的心底,悄然滋生。
五百人……
是累赘?
还是……起点?
帐篷外,寒风呼啸,联军大营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厚布,变得模糊不清。
明天……
辰时……
五百个“健卒”……
老子这个半残的“神将”……
该怎么“调教”?
曹仁……还有他背后那双冰冷的眼睛……
都在等着看呢。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但能让我保持清醒。
这“神将”的戏,不好唱。
但既然上了台……
老子……偏要唱出点不一样的调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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