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养伤时的盘算
周曼丽家的客房铺着崭新的的确良床单，窗外的石榴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林建军躺着看了会儿天花板，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赶紧闭眼装睡。
“醒着就别装了。” 周曼丽端着托盘走进来，盘子里放着碗小米粥和一碟腌黄瓜，“我爸让厨房熬的，说是养伤得吃清淡点。”
林建军睁开眼，看着她挽起袖子露出的皓腕，突然笑了：“周大小姐亲自端饭，我是不是得给点小费？”
“给你个大嘴巴子要不要？” 周曼丽把托盘往床头柜上一放，却伸手试了试粥的温度，“不烫了，快吃。”
林建军撑着坐起来，腿上的绷带勒得有点紧。周曼丽赶紧扶住他：“慢点，医生说你这韧带拉伤至少得躺俩礼拜。”
“俩礼拜？矿上的事咋办？” 林建军皱眉，他还惦记着东边那几座煤窑呢。
“我爸让孙叔暂时管着，有大事会来问你。” 周曼丽拿起勺子，“我喂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林建军赶紧抢过碗，这要是被人看见，县上得传疯了 —— 周家大小姐给林家小子喂饭，这瓜够吃半年的。
正吃着，院门口传来汽车喇叭声。周曼丽出去一看，回来时身后跟着苏晴，她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苏护士来了。” 周曼丽的语气有点酸。
“我来给建军哥换药。” 苏晴红着脸走到床边，打开布包，里面是整齐的纱布和药瓶，“这是我托人从市里买的进口药膏，好得快。”
林建军心里一暖：“又让你破费了。”
“不碍事。” 苏晴解开他腿上的绷带，动作轻柔得像蝴蝶停在花瓣上。周曼丽站在旁边，看着苏晴专注的侧脸，突然转身出去了。
“她好像不高兴。” 苏晴小声说。
“别管她，大小姐脾气。” 林建军笑道，“录像厅那边咋样？白玲没出啥岔子吧？”
“挺好的，昨天卖了五十六块钱呢。” 苏晴拿出个小本子，“这是账本，我帮你记着呢。”
林建军接过账本，上面的字迹娟秀整齐，连几分钱的零头都记着。他想起前世那些糊弄事的财务报表，突然觉得这手写账本比电子表格还让人踏实。
“苏晴，你真是我的福星。”
苏晴脸一红，低下头继续换药。正缠着绷带，周曼丽端着盘水果进来，往桌上一放：“爸让你们过去吃午饭。”
饭桌上，周大发一个劲给林建军夹菜：“多吃点排骨，补骨头。”
“谢谢周叔。” 林建军啃着排骨，突然想起件事，“东边的煤窑，手续不全的话，能不能找王局长帮忙？”
“王局长？” 周大发挑眉，“他跟东边那几个窑主有过节，怕是不肯出面。”
“我有办法。” 林建军放下筷子，“听说王局长的儿子想进外贸局，我认识李科长，能搭个线。”
周大发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你小子脑袋瓜就是灵光。”
周曼丽撇撇嘴：“就你能。”
“不然你以为周叔为啥让你跟我合伙？” 林建军故意逗她。
“我……” 周曼丽被噎得说不出话，夹起块排骨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
吃完饭，苏晴要回医院，林建军让她捎句话给白玲，让她把录像厅的账本送过来。苏晴刚走，周曼丽就拿着个大哥大进来：“给，我爸淘汰的，你先用着，矿上有事方便联系。”
那时候大哥大还是稀罕物，砖头似的沉甸甸的。林建军接过来，掂量着说：“这玩意儿可贵了，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谁让你赔了？” 周曼丽别过脸，“赶紧把号码记下来，我好联系你。”
林建军刚存好号码，大哥大突然响了，吓了他一跳。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白玲带着哭腔的声音：“建军哥，王虎带着人砸录像厅！说要让你出来跟他单挑！”
林建军的脸沉了下来：“让他等着，我这就过去。”
“你别去！” 周曼丽按住他，“你腿这样咋打架？我去！”
“你去干啥？跟他比谁头发长？” 林建军笑着说，“你爸的大哥大借我用用，我打个电话。”
他拨通李科长的号码，简明扼要地说了情况。李科长沉吟道：“王虎这是顶风作案，我马上通知派出所派人过去。你让白玲先稳住他，别硬碰硬。”
挂了电话，林建军对周曼丽说：“李科长己经报警了，咱们先别急。”
周曼丽咬着嘴唇：“可白玲还在录像厅……”
“放心，王虎不敢把她怎么样。” 林建军安慰道，“他就是想逼我露面，好趁机报复。”
两人正说着，大哥大又响了，这次是孙德才打来的：“建军，矿上刚接到通知，说东边的煤窑要被查封！”
林建军心里一紧：“啥时候的事？”
“县矿产局的人刚走，说是手续不全。” 孙德才急得声音都抖了，“这可咋办？”
“别急，我马上联系王科长。” 林建军挂断电话，又拨通外贸局王科长的号码，“王科长，东边煤窑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县上要查封。” 王科长压低声音，“不过有个办法 —— 你可以联合周大发，以合资办矿的名义申请手续。现在省里鼓励外省投资，你们正好符合条件。”
林建军眼睛一亮：“具体咋办？”
“按规定，外省企业投资占比超过 60%，可以优先审批。” 王科长说，“周大发是省城的，算外省投资者，你们赶紧准备材料，我帮你们递到省里。”
挂了电话，林建军把这主意跟周大发一说，周大发拍案叫绝：“好！就这么办！我这就让财务准备投资协议。”
周曼丽看着林建军，眼神里多了几分佩服：“你脑子转得可真快。”
林建军笑道：“这叫久病成医，前世吃的亏太多了。”
这时，大哥大再次响起，是派出所的张所长：“林老弟，王虎被我们带走了，录像厅的损失他得照价赔偿。你放心，这次一定让他长长记性。”
林建军松了口气：“谢了张哥，改天请你喝酒。”
处理完这两桩事，林建军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周曼丽给他削了个苹果，递过来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触电般缩了回去。
“那个…… 润滑油的事，我明天去趟外贸局。” 周曼丽掩饰着尴尬，“你好好养伤，别操心太多。”
林建军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傲娇的大小姐其实挺可爱的。
下午，白玲带着账本过来，眼睛红红的：“建军哥，王虎把放映机都砸坏了……”
“没事，修修还能用。” 林建军翻着账本，“损失多少？”
“大概三百多块。” 白玲咬着嘴唇，“我是不是很没用？”
“别瞎说，你己经做得很好了。” 林建军安慰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记得先报警，别硬扛。”
白玲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在录像厅听见几个混混说，王虎背后有人撑腰，好像是县文化站的刘干事。”
林建军心里一凛，刘干事就是上次来查录像厅的那个色狼。看来王虎这次闹事，背后果然有猫腻。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林建军说，“明天我让苏晴陪你去买新设备。”
白玲走后，林建军拨通李科长的电话，把刘干事的事说了。李科长沉吟道：“刘干事最近确实跟王虎走得近，我会留意他的动向。你安心养伤，剩下的交给我。”
挂了电话，林建军望着窗外的石榴树，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东边煤窑的收购、矿上的设备更新、王虎和刘干事的小动作，桩桩件件都需要他亲自过问。但现在腿伤未愈，只能依靠周大发和孙德才等人。
这时，苏晴提着药箱来了：“建军哥，该换药了。”
她解开绷带，发现伤口己经开始结痂：“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
林建军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突然说：“苏晴，等我腿好了，咱们去县城逛逛吧。”
苏晴的手一抖，药膏差点挤到床单上：“好…… 好啊。”
两人正说着，周曼丽端着鸡汤进来，看见苏晴在，脸色沉了下来：“爸让厨房炖的，趁热喝。”
林建军接过碗，故意说：“还是周叔疼我，苏晴你也喝点？”
“不用了，我该回医院了。” 苏晴匆匆收拾药箱，“明天再来换药。”
周曼丽看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假惺惺的。”
“你别这样。” 林建军皱眉，“苏晴是真心对我好。”
“那我呢？” 周曼丽突然凑近他，“我对你不好吗？”
林建军被她的眼神烫到，赶紧别过脸：“你也挺好的。”
周曼丽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算你有良心。”
接下来的几天，林建军一边养伤，一边通过大哥大远程指挥矿上的事务。周大发按照他的建议，准备了合资办矿的材料，王科长帮忙递到省里，很快有了回音。
“省里批了！” 周大发兴奋地冲进客房，“东边的煤窑可以保留，但需要在三个月内完成整改。”
林建军点头：“设备采购的事，我己经让周曼丽联系外贸局了，德国的新款设备下周就能到货。”
“好！” 周大发拍着大腿，“等你腿好了，咱们就去煤窑实地考察。”
另一边，王虎被拘留后，刘干事也收敛了许多。李科长通过关系，把刘干事调到了偏远的乡镇，算是断了王虎的一条臂膀。
这日，林建军正在看煤矿图纸，苏晴来了，手里拿着个布包：“建军哥，我给你织了条围巾。”
她打开布包，一条藏青色的围巾映入眼帘，针脚细密整齐。林建军摸了摸，柔软的毛线带着体温：“苏晴，谢谢你。”
“不客气。” 苏晴低头绞着手指，“天气快凉了，你…… 你戴着别着凉。”
这时，周曼丽推门进来，看见围巾，脸色一沉：“哟，苏护士手可真巧。”
苏晴红着脸收拾东西：“我…… 我先走了。”
周曼丽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织条围巾就想收买人心？”
林建军无奈地摇摇头：“你能不能别总针对她？”
“我乐意！” 周曼丽赌气地坐在床边，“反正你心里只有她。”
林建军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突然笑了：“周曼丽，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只炸毛的猫。”
周曼丽抓起枕头砸过去：“林建军你找死！”
两人正闹着，周大发推门进来，看见这场景，咳嗽一声：“咳，你们年轻人精力真旺盛。”
林建军赶紧坐首：“周叔，啥事？”
“东边煤窑的整改方案下来了。” 周大发递过文件，“需要购置新的通风设备和瓦斯检测仪，预算大概二十万。”
林建军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这钱我来想办法。我打算把录像厅抵押给银行，贷点款。”
周大发摇头：“录像厅是你的根基，不能动。我让财务先垫上，算在咱们合资的股份里。”
林建军感动地说：“周叔，谢谢你。”
“谢啥，咱们是一条船上的。” 周大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等你康复了，咱们大干一场。”
周大发走后，周曼丽看着林建军：“我爸对你可真好，比对我还亲。”
林建军笑道：“那是因为我比你听话。”
“你！” 周曼丽气鼓鼓地站起来，“我去给你热鸡汤！”
看着她的背影，林建军心里暖暖的。虽然腿伤未愈，但事情都在按计划推进，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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