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沙哑的悲鸣,从姬瑶月的喉间溢出,带着无尽的绝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在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那只手,曾抚过她的长发,曾拭去她的泪滴,曾给予她世间最炙热的温暖。
如今,却裹挟着九幽寒冰,要来清算她最深的罪孽。
靳天风的手,停在了离她胸口衣襟寸许的地方。
他没有真的触碰。
但那股冰冷的、审判般的意味,却比任何实质的接触,都更让姬瑶月感到刺骨的寒冷与羞辱。
空气仿佛凝滞,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偏殿内回荡。
姬瑶月猛地闭上眼,又骤然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靳天风!你到底想怎样!”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濒临崩溃的尖锐。
“想怎样?”靳天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显得格外渗人。面具后的双眼,如两簇幽冷的鬼火,牢牢锁定了她。
“自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他重复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姬瑶月的心脏。
“你的……一切?”姬瑶月惨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痛楚,“什么是你的一切?这条命吗?你若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你的命?”靳天风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不,你的命,现在对我而言,太廉价了。”
他缓缓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神祇审视着卑微的蝼蚁。
“我要你活着。”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好好地活着,看着我如何一步步,拿回我失去的所有荣耀,所有尊严,所有……爱。”
最后那个“爱”字,他说得极轻,却又极重,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压得姬瑶月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与……屈辱。
“你……”她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靳天风的目光,再次落向她的胸口,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判,而是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玩味。
“我的道骨,用着可还习惯?”
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姬瑶月的心尖上。言语如刀,锋利无比,毫不留情地刺向她最脆弱、最不愿被人触碰的地方。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姬瑶月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天风,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一丝被揭穿秘密的仓皇。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道骨之事,乃是她最大的秘密!除了她自己,世间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晓!
当年,她亲手剜出他的道骨,承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不仅仅是为了救他,更是为了……将这份最纯粹、最强大的力量,留在自己身上,替他承受那来自虚空邪神的窥伺与诅咒!
她将道骨融入己身,以魔门秘法强行压制。道骨乃是至阳至刚之物,与她修炼的《焚天魔功》属性截然相反。这十年来,道骨与魔功在她体内日夜冲突,如同两头凶兽在她经脉中疯狂撕咬。
那种痛苦,深入骨髓,焚心蚀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也正是因为这种冲突,她的修为,在十年前达到返虚后期之后,便再无寸进!甚至,隐隐有倒退的迹象!
这对曾经心高气傲,被誉为魔门万年不遇奇才的姬瑶月而言,是何等巨大的打击!
她将这份痛苦与停滞,深埋心底,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执念。
可现在,这个秘密,却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当面揭穿!
仿佛她所有的坚强与伪装,在他面前,都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我自然知道。”靳天风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他伸出手指,隔空点向她的胸口,“你以为,将我的道骨融入你的魔躯,便能瞒天过海么?太天真了,月儿。”
“这十年来,道骨的浩然正气与你的魔功日夜相冲,灵力驳杂,经脉受损,修为停滞不前,甚至隐有倒退之兆。每逢月圆之夜,更是痛不欲生,如同万蚁噬心,对也不对?”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姬瑶月的心上,让她脸色愈发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你……”姬瑶月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连她月圆之夜的痛苦都一清二楚!
难道……难道这十年,他一首都在暗中窥视着她?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你的骄傲,你的伪装,在我面前,一文不值。”靳天风的声音冷酷到了极点,“焚天魔宫的少主,未来的魔尊,却因为一块不属于自己的骨头,蹉跎了十年光阴,断送了修行前路。呵,真是可悲,可叹,又……可笑!”
“住口!”姬瑶月终于爆发了,她猛地站起身,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猛,身体一阵踉跄,险些摔倒。
她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靳天风,眼中充满了血丝与疯狂。“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靳天风嗤笑一声,向前踏出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到不足一尺。他身上那股森冷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让姬瑶月感到一阵窒息。
“我懂你夜夜承受道魔反噬之苦,却依旧咬牙坚持。”
“我懂你明明痛入骨髓,却还要在人前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
“我懂你为了掩饰修为的停滞,不惜耗费本源,也要维持表面的风光。”
“我更懂……”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蛊惑般的魔力,“你心中的不甘,你的野心,以及……你深藏的,那份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悔恨!”
字字诛心!
姬瑶月如遭雷击,身体僵在原地,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他竟然全都知道!
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都如同透明的一般!
这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让她感到恐惧和无力。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的呢喃,“你不是他……你绝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靳天风!”
她认识的靳天风,温润如玉,光明磊落,即便面对再大的困境,眼中也永远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而不是像眼前这个人,浑身散发着阴冷与戾气,眼神中充满了偏执的占有与毁灭的欲望!
“我是谁?”靳天风缓缓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那轻柔的动作,却让姬瑶月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自然是靳天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一个从地狱归来,只为向你讨债的靳天风。”
“债?”姬瑶月惨然一笑,“我欠你的,早己用这十年的痛苦偿还!你若还觉得不够,这条命,你随时拿去!”
“你的命,我要来何用?”靳天风的指尖,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红唇上,轻轻着,“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的臣服。”
姬瑶月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与抗拒。
“休想!”
“是么?”靳天风不以为意地收回手,面具后的双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你体内的道骨,与你的魔功冲突日益加剧。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你便会彻底废掉,甚至……爆体而亡。”
“那又如何!”姬瑶月咬牙道,“我姬瑶月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向你低头!”
“嘴硬。”靳天风淡淡一笑,仿佛早己料到她的反应。“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中带着一丝致命的诱惑:“我可以帮你。”
姬瑶月的身体,微微一震。
帮她?
他会这么好心?
“我可以帮你解决道骨与魔功冲突的问题。”靳天风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姬瑶月耳边响起,“甚至,我可以让你的修为,更上一层楼,真正突破返虚的桎梏,窥得合道之秘。”
姬瑶月的心,猛地一跳!
合道之境!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境界!
若是能解决道骨的问题,以她的天赋,未必没有机会……
但,她深知,这个男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她。
“条件呢?”她冷冷地问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靳天风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我的条件很简单。”他凝视着姬瑶月,那双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从今往后,你,姬瑶月,焚天魔宫的少主……”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姬瑶月的心头。
“要成为我最忠诚的……奴仆。”
“奉我为主,供我驱策,永世不得背叛。”
“你若答应,道骨的问题,迎刃而解。你若不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蕴含的威胁,却让整个偏殿的温度,都骤然下降到了冰点。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姬瑶月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奴仆?
他竟然要她……做他的奴仆?!
这个曾经她爱入骨髓,也恨入骨髓的男人,如今,却要用这种方式,来践踏她最后的尊严!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与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
“靳天风!”她厉声尖叫,声音凄厉而绝望,“你做梦!”
“我姬瑶月,就算是死,就算是魂飞魄散,也绝不会做你的奴仆!”
她的眼中,燃起了玉石俱焚的火焰。
然而,面对她的激烈反抗,靳天风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会答应的。”他笃定地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因为,你没有选择。”
“你体内的道骨,就是我给你套上的第一道枷锁。而你对力量的渴望,对未来的野心,会成为第二道,第三道……”
“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跪在我的面前,祈求我的恩赐。”
他的声音,在幽静的偏殿内缓缓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刻刀,在姬瑶月的心上,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血色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靳天风黑铁面具上,反射出森然的光。
他,就是从地狱归来的魔神,要将她拖入无边的深渊。
而她,似乎……无路可逃。
胸口的道骨,又开始隐隐作痛,那痛楚,仿佛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在预示着她未来的命运。
靳天风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包含了太多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然后,他转过身,逆着血色的月光,缓步向殿外走去。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冰冷的声音,从殿门外飘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天之后,我再来取回……我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浓稠如血的夜色之中。
偏殿内,只剩下姬瑶月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夜风吹过,扬起她素白的衣袂,也吹散了她眼中最后的一丝光彩。
奴仆……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
她缓缓地,缓缓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那里,道骨的灼痛与心脏的抽搐交织在一起,让她痛不欲生。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却不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伴随着压抑了许久的,低低的呜咽。
如同一只受伤的孤狼,在绝望的黑夜中,发出无助而悲凉的哀鸣。
她该怎么办?
她真的……没有选择了吗?
血月,依旧高悬。
焚天魔宫的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都要冰冷。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天元道宗,太一剑宗的禁地之内,一袭白衣胜雪的苏清影,蓦地睁开了双眼,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唇角溢出。
她体内的金丹碎片,在这一刻,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散发出极度不安的气息。
“他……回来了……”
苏清影喃喃低语,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劫,还是缘?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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