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对于凡人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对于此刻的姬瑶月来说,却像是三百年,三千年那般漫长而煎熬。
她没有离开偏殿,就那么枯坐着,不饮不食,不动不念。
脑海中,两个声音在疯狂地撕扯。
一个声音在尖叫:杀了他!就算同归于尽,也绝不受此屈辱!焚天魔宫的少主,岂能为奴为仆!
另一个声音却在低语:你拿什么杀他?你凭什么反抗?你的道骨是他给的,你的命……或许从一开始,就握在他的手里。为了你一个人的尊严,要让整个魔宫,成千上万的门人弟子,为你陪葬吗?
陪葬……
这两个字,像是一柄最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为了维持魔宫运转,常年闭关,心力交瘁的男人。
她想起了那些对她寄予厚望,尊称她为“少主”的长老和弟子。
焚天魔宫,在正道仙盟的打压和血州贫瘠资源的双重压力下,早己是风雨飘摇。她姬瑶月,是魔宫唯一的希望,是支撑着无数人信念的旗帜。
若是她倒下了……
若是她死了……
那面旗帜,便会轰然倒塌。整个魔宫,都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被虎视眈眈的仇敌吞噬得一干二净。
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在宗门的存亡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如此……可笑。
胸口的道骨,在这三天里,痛得愈发频繁,愈发剧烈。
每一次疼痛,都在提醒着她,靳天风的话语是何等的真实。
那是他套上的第一道枷锁。
她根本……挣脱不开。
当第三日的血月,再次爬上夜空,将清冷而诡异的光辉洒满大地时,那道黑色的身影,如期而至。
靳天风踏入偏殿,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姬瑶月的心跳上,一步,一步,让她几乎窒息。
他依然戴着那张黑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她。
“时间到了。”他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你的答案。”
姬瑶月缓缓抬起头,三天未眠,让她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看着他,眼神中不再有玉石俱焚的火焰,只剩下死水般的灰败。
“如果我……不答应呢?”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地问。
靳天风的目光,越过她,望向了殿外,那片在血月下显得格外森严的魔宫建筑群。
“那么,三天之后,焚天魔宫,将从血州除名。”
他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姬瑶月明知他能做到的事实。
“你……”姬瑶月气血攻心,喉头一甜,却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的虚无。
他真的会这么做。
这个认知,像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那不是绝望的泪,而是……屈服的泪。
“我……答应你。”
三个字,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精气神。她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然而,靳天风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很好。”
他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跪下。”
冰冷的两个字,让姬瑶月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屈辱!
她己经答应做他的奴仆,他还要如此践踏她!
“靳天风,你不要太过分!”她咬牙切齿地低吼。
“这是签订主仆魔契的……第一步。”靳天风淡淡地说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姬瑶月的身上。
那目光在说:反抗,就是死。
姬瑶月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刺出了鲜血,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里的痛,早己将一切都淹没。
最终,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双膝一软,屈辱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高傲的头颅,也无力地垂下。
这一跪,跪碎了她身为焚天魔宫少主的所有骄傲。
这一跪,也跪碎了她身为一个女人的……所有尊严。
靳天风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女人,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复杂光芒,那光芒中,似有痛楚,似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满足。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尖,逼出了一滴殷红如血钻的精血。
那滴血,没有落下,而是悬浮于空。
“凝神,静气,放开你的神魂。”他命令道。
姬瑶月紧咬着下唇,唇瓣己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知道,反抗己是徒劳,只能依言照做,放开了对自身神魂的所有防御。
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也是一种绝对的交付。
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靳天风屈指一弹,那滴精血瞬间爆开,化作一片血雾,血雾之中,无数古老而邪异的魔道符文生灭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以吾之血,筑汝之魂牢!”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魔性,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魔神在吟唱。
那些血色符文,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瞬间汇聚成一道玄奥的法阵,将姬瑶月笼罩其中。
“以汝之魂,奉我为主!”
法阵光芒大盛,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阵眼传来,姬瑶月只觉得神魂一阵剧痛,一缕最本源的魂光,被硬生生地从她的识海中抽离出来,融入了法阵之中。
“以汝之命,听我号令!”
“此契……天地魔神共鉴之!”
靳天风最后一句落下,整个法阵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漆黑如墨,却又带着妖异血芒的印记,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烙印在了姬瑶月光洁的额头之上!
“啊——!”
难以言喻的剧痛,从神魂深处传来,让姬瑶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与面前这个男人,建立起了一种绝对的主从联系。
他的一个念头,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他的一个念头,就能让她魂飞魄散。
从此,她的一切,都将受他掌控。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裂神魂的剧痛才缓缓退去。姬瑶月在地,香汗淋漓,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额头上的魔契印记,闪烁了几下,便隐入皮肤之下,消失不见。
但姬瑶月知道,它就在那里。
永生永世,都将伴随着她。
一只手,忽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姬瑶月抬起空洞的眼眸,看到了靳天风。
他似乎是想……拉她起来?
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火苗,在心底燃起。或许……他也不是那么……
然而,下一刻,那只手却只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了泪痕与汗水。
动作,近乎温柔。
但他的话语,却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
“记住这种感觉,姬瑶-瑶-月。”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的灵魂深处,“这是我赐予你的……枷锁。”
他的手指,缓缓下滑,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也是我保护你的……牢笼。”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焚天魔宫的少主,你只是……我的东西。”
说罢,他松开手,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向殿外走去。
血色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偏殿之内,只剩下姬瑶月一人,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良久。
良久。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那里,皮肤光洁,什么都没有。
但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魔契的存在,像一颗烙铁,灼烧着她的神魂,也……禁锢着她的命运。
保护她的……牢笼?
姬瑶月嘴角,勾起一抹凄凉而自嘲的笑容。
原来,这才是他给予她的“爱”。
一种让她永生永世,都无法逃离的爱。
她,终究还是……坠入了他亲手为她挖掘的,无边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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