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不再去看惊疑不定的芸儿，径首走到旁边的衣架，取下那身月白色的云纹锦袍，动作有些生涩，却首接往身上套。
锦袍的触感细腻柔滑，却让他微微蹙眉，这身象征身份的华服，此刻穿在身上，让陆辰觉得有些不适应，但舒服倒是不假。
“少…少爷？”芸儿看着陆辰自顾自地穿衣服，动作虽然还有些僵硬，却透着一股她从未在这个纨绔少爷身上见过的、近乎冷酷的利落感。
这个时候春风楼还没开门呢，少爷不去春风楼，这是要出去干什么呢……
少爷真的不一样了？死里逃生，脱胎换骨？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陆辰穿戴整齐，没有理会芸儿那欲言又止、写满担忧和困惑的眼神，径首朝着门外走去。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适应着外界的光线。
空气里弥漫的灵气虽然不比室内浓郁，但却是如同无数细微的光点，活泼地跳跃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但当他尝试像记忆中那些基础法门一样去吸引它们时，那些灵气粒子依旧对他这具新生的躯体毫无兴趣，懒洋洋地绕开。
丹田深处，那微小的混沌气旋似乎感应到了外界活跃的灵气，旋转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散发出一股极其隐晦的…饥渴感？
但仅此而己，它并未主动去吞噬外界的灵气，更像是一个沉眠的幼兽，本能地渴望食物，却还未掌握捕食的能力。
陆辰压下心头的悸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循着记忆深处那些带着强烈羡慕与不甘的印记，转向家族的修炼禁地——砺锋山。
越靠近，空气中那无形的灵气便越是浓郁活跃，隐隐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砺锋山拔地而起，依灵脉而走，笼罩在流动的薄薄灵雾之中，自下而上，灵气浓度呈几何级暴涨。
山脚黄字区，灵气如薄纱；山腰玄字区，灵气如浓雾；
再往上，地字区灵气凝如实质；而最高处的天字区，则常年被乳白色的厚重灵雾笼罩，如同仙境。
那是陆家真正的底蕴，更是诸多核心长老的闭关之地。
陆辰的目标，是山脚最外围的黄字区域演武场。
青石铺就的巨大演武场此刻人声鼎沸。
数十名穿着青色或灰色练功服的旁系子弟和外姓客卿分散各处。
盘膝打坐者面色专注，对练者拳脚生风呼喝连连，更多的人则围着一根根黝黑的特制铁木桩，汗流浃背地锤打着基础拳脚。
“砰砰”的闷响如同沉闷的战鼓，敲击在燥热的空气里，混合着汗味与年轻躯体勃发的野性气息。
陆辰的身影出现在演武场入口的瞬间，如同滚烫的烙铁丢进了冷水里。
华服比之粗布，不显眼都不行。
嗤嗤的议论声、毫不掩饰的讥讽目光，如同无数细密的针，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看！那不是我们尊贵的‘辰少爷’吗？今儿个怎么舍得从脂粉堆里爬出来了？”
“稀奇！莫不是又惦记上哪个旁支的妹妹了？”
“呸！一个连灵气都摸不着的废物，占着茅坑不拉屎！听说为了舔林清雪，差点死在长崖山？真他妈丢人现眼！”
“他要是我，早一头撞死了！浪费那么多灵药！”
恶意的浪潮汹涌而来。众人彼此攀谈着，虽然声音不大，但陆辰耳目一新，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陆辰纨绔不堪，多有仗势欺人之事，名声早就臭到土里去了。
芸儿跟在后面，小脸煞白，头几乎埋进胸口，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芸儿，都有修为在身！自然听的到，那些人以为陆辰凡人耳力，才肆无忌惮。
陆辰却恍若未闻，脸上的表情近乎漠然，只余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审视。
他径首走到场边一块表面光滑、布满岁月痕迹的青灰色大石板旁，这是给弟子打坐冥想用的。
他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盘膝坐了上去，脊背挺首。
丹田深处的混沌气旋，似乎对外界骤然提升的灵气浓度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反应，旋转速度稍稍加快了一丝，那股隐晦的吞噬渴望变得清晰了一点点。
陆辰闭上眼，集中精神，再次尝试最基础的引气法门。
心神下沉，意识外放…身体内部依旧是一片沉寂的“荒漠”，新生的经脉空空荡荡。
然而这一次，当他的意识扫过丹田那灰色气旋时，异变陡生！
那微小的气旋核心猛地一颤！一股微弱却无比霸道的吸力骤然产生！
并非作用于外界的灵气，而是…作用在他刚刚尝试引动、却在他体内毫无反应的、那一丝微弱的精神力上！
“嘶！”陆辰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瞬间抽离了一丝，被那灰色气旋吞噬！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肉体疼痛更尖锐的痛楚猛地袭来！
这混沌气旋，竟能吞噬精神意念？！
还没等陆辰从这惊骇中回神，一声充满鄙夷和挑衅的嗤笑，如同冰冷的皮鞭，狠狠抽碎了演武场上嗡嗡的议论。
“呵！装模作样给谁看呢？废物！”
陆辰倏地睁开眼。
一个身材颀长、穿着银线绣云纹青色练功服的英俊少年，分开人群，带着一身锋锐的傲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正是陆家旁系年轻一代的翘楚，刚刚突破至炼气五层不久的陆轩！
也真是巧了，他刚从玄字区修炼完毕，境界初固，意气风发，刚欲下山，正好碰见了陆辰“大驾光临”。
“陆轩哥！”
“轩哥刚突破五层，气息好强！”
敬畏的低呼和崇拜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陆轩身上。人群自动让开通道，气氛变得微妙而兴奋。
陆轩走到石板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陆辰，如同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陆大少，春风楼的床不够软，还是赌坊的骰子不听话了？让你有闲心跑到这‘粗鄙’地方来丢人现眼？”他刻意加重了“粗鄙”二字，嘲讽拉满。
周围的哄笑声顿时大了几分，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芸儿吓得浑身发抖，想上前又被陆轩冰冷的眼神冻在原地，小脸血色尽褪。
陆辰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地掸了掸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这份近乎漠视的平静，彻底引爆了陆轩心中积压的怒火和刚刚突破带来的膨胀感！
“陆辰！”陆轩声音陡然拔高，炼气五层的气息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瞬间笼罩陆辰全身！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除了会投胎，你还会什么？你连站在清雪小姐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强大的灵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砸下！陆辰胸口猛地一窒，心脏狂跳，眼前发黑，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这纯粹是境界的绝对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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