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进山
江源在仓房跟他爹聊了很长时间，蹲的腿都麻了。
听他说了不少往事，也讲了很多打虎的经验，他爹恨不得一股脑的把所有技巧都塞进他脑子里。
江源回房间的时候，顾向晚已经搂着孩子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的上炕，拽着一块被角，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看妻子的脸。
江源轻轻拨掉顾向晚脸颊上的发丝，眼神温柔的像一汪融化的雪水。
他喃喃道：“小晚，等我挣钱回来，给你买麻花吃。”
……
第二日，天还未亮，正是日月交替，天地间最昏暗的时刻。
江家堂屋里就已经点亮了烛火。
江源浑身上下被抗风隔湿的皮毛包裹，脚上穿着羊皮靴子，里面絮着厚厚的棉花，鞋底是赵爱红连夜纳出来的，针脚细密结实。
腿上裹着兽类皮毛，能看出有些年头了，毛色暗沉却格外暖和。
身上是一件黑熊皮，从领口还能看见一层后接的皮子，连内衬都是最柔软暖和的料子。
脸上带着狗屁面罩，一喘气喷出的鼻息，会顺着空隙分成细雾，等进了大山，就不会因为哈气传的太远而暴露踪迹。
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赵爱红连夜从箱底找出来的，几乎都是他爹江铁群年轻时候穿过的。
江源摸了摸厚实的皮子，嬉笑道：“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赵爱红瞪着眼睛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说：“少嬉皮笑脸的，注意安全，别逞能，找不到就赶紧回来。”
江源应下，笑着说：“娘你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江铁群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吧嗒着旱烟，看他要出门了，才说：“这几天怕是有雪，一定要尽快下山。”
“大雪一落，就是想出都出不来了。”
还不等江源说话，赵爱红就抢先骂了一句：“老死头子不知道说点好听的！”
江源知道爹娘都在担心，看着娘偷偷背着身抹眼睛，就说：“放心吧，我办事啥时候掉过链子。”
“还有大强呢，他耳朵灵，保准事半功倍。”
旁边站着的周大强，也是一身相似的打扮，闻言憨憨的笑着，拍着胸脯说：“叔婶放心，要是遇上老虎，就是把我吃了，我也保证让哥好好的。”
江源眼前一黑，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不会说别说，滚滚滚。”
周大强挠挠头，知道说错话了，笑嘻嘻的推门出去。
他家里没人会给他张罗行装，身上这些穿戴都是赵爱红给他置办的，否则要是穿着棉袄进山，不等遇见老虎，他就先冻死了。
江源知道他嘴快心直，也不往心里去，看着爹娘道：“我走了，放心吧，在家等我。”
“小晚没好利索，我跟蒋大夫说过了，他会每天来给小晚调养身体的。”
赵爱红红着眼睛点头，看着儿子扛着猎枪出门，送到了门口才停下。
江源走到院子里，蒋致远正站在台阶下面。
年过半百的人了，仍旧精神矍铄。
看他出来，蒋致远微微拱手：“小江兄弟，拜托了。”
江源跟他彼此都心里有数，这次上山踪虎，不只是为了让蒋致远治病救人，也是给他自己一个赚钱的机会。
江源只说：“放心。”
他便抬脚带着周大强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院墙外边，天色晦暗，一个高大的身影靠在墙边，手里提着一盏马灯。
光线昏暗下，周大强冷丁见着旁边有一个人，脸上带着一道明晃晃狰狞的大疤瘌，吓得嗷一嗓子就跳开了。
“你什么玩意！”
冯严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淡定的看着江源，说：“走吧。”
江源颔首，介绍道：“大强，这是冯严，街面上都叫一声冯二爷，这次跟咱们一块上山。”
“二爷，这是我兄弟周大强。”
冯严略一点头就算打招呼了，转身就率先走在前面。
周大强跟在后边，拽拽江源衣裳，小声说：“哥，咋还有外人呢？”
“这人靠得住吗？别是来跟咱们抢老虎的吧？”
江源知道冯严的气场和面孔都有些骇人，给人的第一印象都不是什么好人，开口道：“放心吧，他信得过。”
“你别咋咋呼呼的，人家功夫好，上山能用得上。”
周大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也能打啊！”
“那天我还跟你一块打架呢，撂倒了好几个呢！”
说起那天的事情，江源看向前边的背影，道：“多谢。”
他这声道谢把周大强听的发懵，但冯严是听明白了的，手里的马灯晃了两下，算是回应，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刘海峰被他断手断脚的扔在郊外，周围还躺着那么多小喽啰，如果事发了，他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在家待着。
后来他让大哥去看过，那片地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如果刘海峰是自己爬回去的，按照他的性格，早就闹开了，即便不报警，也早就打上门来。
但江清在周围仔仔细细的查过，别说刘海峰那么重的伤，就是那些小喽啰，也没有一个人折在郊外。
这里边必然有人出手善后。
江源重生以后接触过的就那么几个，有这个能力手腕的，出了冯严，找不出第二个。
虽说他不怕刘海峰找茬，可能不被骚扰，谁会不乐意呢。
这就是冯严给他的清净，这个人情，江源怎么都得记下。
而且昨天他上门买雷管的时候，冯严一个字都没提，两人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走到山脚的时候，天还没亮，江源看着两人，说道：“进山之前，咱们分工一下。”
“我负责领路踪虎，设陷阱伏击。”
“二爷身手好，就见机行事策应我。”
“大强耳朵灵，判断方向，提供后援。”
“山里环境复杂，还有可能下雪，咱们都得小心行事，别老虎没遇到，自己先倒下了。”
江源神情认真，郑重的说：“我就一个原则，能打就打，打不了转头就跑，绝对不能玩命。”
周大强向来听话，当即点头道：“明白！”
冯严也默默点头，将手里的马灯又攥紧了一点。
江源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背着枪一脚踏进林子。
“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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