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冲击波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萧烬的五脏六腑,然后猛地将他甩向一片撕裂的虚无。灼热的气浪舔舐着皮肤,尖锐的金属撕裂声、濒死的警报嘶鸣、还有战友最后一声模糊的呼喊,全都被那纯粹的、吞噬一切的白光瞬间淹没。紧接着,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冰冷而粘稠,仿佛沉入了万米深的海沟。
意识,在混沌的碎片里艰难地拼凑。沉重的眼皮像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费着全身的力气。刺骨的冰冷从身下传来,混合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般的腥甜气味。血腥味。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战场的气息。
终于,视野艰难地聚焦。入眼是粗糙的、布满污渍的木质地板,几缕肮脏的干草黏在湿冷的表面。昏暗的光线从高处一个窄小的气窗透进来,勉强勾勒出西周粗粝石墙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汗臭、霉味和血污混合的浊气。他躺在一个角落,身上覆盖着某种粗糙、厚重的布料,感觉像某种动物的毛皮,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膻味。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他尝试着握拳,一股钻心的剧痛立刻从左肩蔓延开来,让他闷哼出声。肌肉的记忆还在,但这具身体……虚弱、迟钝、遍布着陌生的伤痛。这不是他的身体。不是那个在硝烟和钢铁中淬炼出来的特种兵指挥官萧烬的身体。
“醒了?命够硬的。”一个粗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口音。
萧烬猛地扭头,动作牵扯到肩伤,又是一阵锐痛。一个穿着破烂皮甲、脸上横亘着狰狞刀疤的壮汉正蹲在不远处,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擦拭一把豁了口的弯刀。他眼神浑浊,透着野兽般的凶悍和麻木。
“这是哪?”萧烬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干得像要裂开。他强迫自己冷静,迅速评估环境:牢房,守卫一人,武器简陋(那把破刀),自己身体状态极差。脱身机会渺茫。
“哪?阎王殿门口!”刀疤脸嗤笑一声,唾沫星子飞溅,“算你小子走狗屎运,被老子的马从死人堆里刨出来。再晚半刻钟,血就流干了!看你身上那破铁皮,是北边溃下来的兵吧?呸,一群软蛋!”
北边?溃兵?信息碎片在萧烬混乱的脑海里撞击。他低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自己身上覆盖的是一件破烂的、沾满黑褐色血迹的皮甲,内里的衣物同样污秽不堪,风格怪异,绝不是现代军装。左肩的剧痛来源被厚厚一层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肮脏布条包裹着。记忆的断层冰冷而坚硬。爆炸前的任务细节清晰如昨——代号“断刃”,潜入境外武装基地,摧毁生化武器库。剧烈的闪光,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就是这里。
他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古代战场上的无名小卒?一个溃兵?
“老子叫巴图,”刀疤脸把破刀插回腰间皮鞘,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那点可怜的光线,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这里,是镇北军前锋营的牲口棚!现在,也是你这废物的窝!”他踢了踢脚边一个缺了口的破陶碗,里面是些浑浊的、看不出内容的糊状物,“吃!有力气了给老子去刷马!敢偷懒,老子打断你另一条胳膊!”
牲口棚?前锋营?镇北军?陌生的名词像冰冷的石块砸进脑海。萧烬沉默地伸出手,忍着剧痛,端起了那个冰凉的破碗。糊状物散发出难以形容的酸馊气味。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屏住呼吸,将那令人作呕的食物灌了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压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这该死的鬼地方,才能……找到回去的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淹没。爆炸的闪光似乎还在视网膜上残留。回去?回到哪里?那场爆炸……
巴图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对嘛!这才像话!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进了这前锋营的牲口棚,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了!”他转身走向门口,厚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刷干净马,把伤兵营的屎尿桶倒了!天黑前干不完,鞭子伺候!”
沉重的木门在巴图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插销落下的声音沉闷而绝望。牲口棚里只剩下浑浊的空气、刺鼻的气味和萧烬粗重的喘息。他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闭上眼。身体里那股属于现代兵王的、被千锤百炼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具陌生躯体的痛苦和屈辱之下,开始艰难地苏醒、凝聚、燃烧。冰冷的杀意和求生的渴望交织在一起,成为支撑这具残破身躯的唯一支柱。肩头的伤处一跳一跳地疼,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但这痛,反而让混乱的思维被强行拉回一丝清明。
“萧烬……”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一个仅存于灵魂深处的锚点。特种作战指挥部,“断刃”行动指挥官……这些身份,在这个弥漫着粪便和血腥味的破棚子里,遥远得像个荒谬的噩梦。他必须尽快适应,必须弄清楚这“镇北军前锋营”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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