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是地狱般的煎熬。刷马、倒夜香、搬运沉重的草料和物资……每一项粗活都让左肩的伤口剧烈抗议。巴图的鞭子毫不留情,稍有懈怠或者动作慢了,带着倒刺的皮鞭就会呼啸着抽在背上,留下火辣辣的印记。其他被发配到这里的老弱残兵和罪卒,眼神大多麻木空洞,偶尔投向萧烬的目光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一次搬运沉重的马鞍时,左肩的剧痛让萧烬眼前发黑,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一拍。
“废物!”巴图的咆哮声伴随着鞭子撕裂空气的尖啸同时到来。
萧烬几乎是凭借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身体在剧痛中强行拧转,以一个极其别扭但有效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抽向后脑的致命一击。鞭梢擦着他的耳廓掠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咦?”巴图收鞭,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浓的凶狠取代,“还敢躲?反了你了!”他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抓向萧烬的衣襟,意图将这个不听话的“废物”拎起来教训。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及的刹那,萧烬动了。重伤的左臂无法使用,但他腰部猛地发力,重心瞬间下沉,右腿如同淬毒的蝎尾闪电般弹出,精准无比地踹在巴图支撑腿的膝盖侧后方!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清晰可闻。
“嗷——!”巴图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抱着扭曲变形的右腿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剧痛让他的脸瞬间扭曲变形,冷汗如瀑。他惊恐地瞪着那个依旧佝偻着背、脸色苍白、却眼神冷得像冰窟最深处的寒潭的年轻人。
牲口棚里瞬间死寂。所有麻木干活的罪卒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颠覆性的一幕。那个平日里凶神恶煞、动辄打骂的巴图,竟然被这个新来的、看起来随时会断气的重伤号,一招就放倒了?而且断了一条腿?
萧烬没有看地上翻滚哀嚎的巴图,他喘息着,额角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地面上。他缓缓首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呆滞的面孔。那目光里没有得意,没有凶狠,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来自尸山血海磨砺出的漠然,一种对生命予取予夺的绝对平静。
这目光,比巴图的鞭子更让人胆寒。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出了恶臭的牲口棚。一个重伤濒死的溃兵,一招废掉了前锋营有名的凶悍老兵巴图。这诡异的传闻,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悄然传到了负责管理这些底层罪卒的前锋营副尉,一个叫王犇的汉子耳中。
几天后,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身材精悍、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军官站在了臭气熏天的牲口棚门口。他皱着眉,锐利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首接盯在角落里那个沉默地劈着柴的身影上。
王犇挥退了引路的士卒,独自走进棚内。他仔细打量着萧烬:动作因左肩伤势显得僵硬滞涩,但每一次挥动柴刀的角度都异常精准,落点稳定,劈开的柴块大小均匀。这绝不是普通农夫的技巧,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效简洁的韵律感。尤其那双眼睛,在王犇走近时抬了起来,里面没有寻常罪卒的畏惧或谄媚,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之下,是王犇这种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老兵才能嗅到的、极度危险的锋芒。
“巴图的腿,你干的?”王犇开门见山,声音低沉。
萧烬停下动作,拄着柴刀,微微喘息,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解释。
王犇的目光落在他包裹着脏布的左肩上:“伤没好利索,就能放倒巴图?以前练过?”
萧烬沉默片刻,嘶哑地开口:“活命的本事,胡乱学过一点。”他刻意含糊其辞。
王犇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息,棚子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伤兵的呻吟。终于,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丝带着血气的笑:“好!这牲口棚埋汰了你这把刀。跟我走,前锋营的陷阵营,缺个敢玩命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丑话说前头,陷阵营干的都是趟刀口的活,十去九不回。你这身板,扛得住?”
陷阵营?死士?萧烬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比起在这暗无天日的牲口棚里腐烂,刀口舔血,至少意味着更快的恢复、更强的力量,以及……靠近权力中心的可能性。他要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找到回去的可能,或者……掌控这里的规则。
“总比在这里发臭强。”萧烬的声音依旧嘶哑,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王犇眼中精光一闪:“有种!收拾东西,立刻跟我走!”
离开牲口棚,踏入陷阵营那顶弥漫着皮革、铁锈和汗味混合气息的帐篷时,萧烬知道,在这异世血腥棋局上的第一枚卒子,己经悄然拱过了河界。他佝偻着背,左肩的疼痛在每一次迈步时都尖锐地提醒着他这具躯体的脆弱,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己然锁定了前方更为浓重的血色迷雾。活下去,然后……撕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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