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喉结剧烈滚动,枯枝在头顶摇晃,将他布满忧虑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第三次用手语比画:"他们真的是你的父母吗,在乱葬岗遇到你的时候我一首以为你是孤儿",
指尖在空中停顿的时间比往常更长。
林渔攥紧衣角,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粗布裙料。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田间插秧的清晨、煤油灯下缝补衣服的夜晚,
还有母亲往她碗里夹鸡蛋时的温柔笑容。
她缓缓点头,手语动作却有些僵硬:
"我的记忆中有他们陪我长大的身影,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你放心,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记忆总在午夜梦回时变得模糊不清,像隔着毛玻璃般不真切。
陈京欲言又止,粗糙的手指在空中悬了半晌,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林渔的肩膀。
是夜,林渔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雕花窗棂外,冬日的飘雪如鹅毛般漫天飞舞。
更鼓声沉沉传来,惊起檐下栖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寂静的宅院里格外刺耳。
她数着更漏滴答作响,指甲无意识抠进狐裘柔软的毛边,掌心却沁出冷汗。
茜色帐幔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林渔望着头顶繁复的云纹刺绣,锦缎被面裹着狐裘,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
白日里母亲递来翡翠镯子时的疏离眼神,父亲翻看她手腕胎记时的凝重神色,像冰锥般扎在记忆里。
这与原主残存记忆里灶台前絮叨的妇人、田间教她捉蟋蟀的汉子,实在判若两人。
"怎么找到了原主的父母反而一点都不开心?"她咬住下唇,锦被下的双腿蜷缩得更紧。
甚至还觉得有些忐忑——近来几日父母的行为都让她心慌。
原主之前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呢?铜镜里那张肤若凝脂、眉黛如画的面容,
确实该养在金尊玉贵之家,可为何记忆里总闪过粗布麻衣、漏雨茅屋的画面?
雪粒子砸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林渔翻了个身,压到枕下藏着的半块玉佩。
这是穿越醒来时就攥在掌心的物件,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上天让我魂穿在她身上到底意欲何为?难道真如陈京用手语比画的那般,
这突然出现的"阖家团圆",实则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更鼓第三次敲响时,檐角铜铃突然剧烈摇晃。
林渔屏住呼吸,听见院外传来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还有陌生男人压低的交谈,
她猛地坐起,锦被滑落,寒意顺着脊梁骨首窜头顶。雕花窗纸上,黑影正朝着她的院落缓缓逼近。
黑影在窗纸上越拉越长,林渔慌忙抓起枕边的青铜簪子。
寒风卷着雪沫从窗缝渗入,她听见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推门。
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寂静,惊得林渔浑身一颤。
借着雪光,她看见门缝里缓缓推进一根细长的竹管。
她猛地扯过锦被,将整个身子连同脑袋一起蒙住。
刺鼻的烟雾顺着竹管涌入,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
林渔屏住呼吸,烟雾越来越浓,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之际,窗棂突然传来叩击声,伴随着压低的急切呼喊:“是我!”
熟悉的声线如同一剂良药,林渔浑身一震。
她强撑着掀开锦被,透过朦胧泪眼,看见陈京正倒挂在屋檐下,腰间缠着粗麻绳,手里攥着湿布掩住口鼻。
少年剑尖挑开窗栓的瞬间,刺骨寒风卷着雪粒灌入,吹散了大半烟雾。
“捂住口鼻!”陈京翻身跃入,将浸透冷水的帕子塞进她手中。
林渔这才发现他肩头洇着大片血迹,棉袍下摆还结着冰碴——显然是冒雪疾驰而来。
院外突然响起杂乱脚步声,陈京脸色骤变,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扯下墙上的虎皮挂毯裹住她单薄的中衣:
“从狗洞钻出去,老槐树...咳!”他被烟雾呛得咳嗽,却死死盯着门缝,“老槐树下有马车!”
话音未落,门板轰然炸裂。
五六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持着淬毒短刃鱼贯而入,刀刃泛着诡异的青芒。
陈京旋身挥剑,剑锋与短刃相撞迸发火星,余光瞥见林渔踉跄着爬向墙角。
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甩出锁链缠住她脚踝,林渔摔在青砖上的闷哼声,彻底点燃了陈京眼中的杀意。
他弃剑抓住锁链,任凭铁环在掌心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猛地发力将黑衣人拽向自己。
与此同时,藏在袖中的短刀精准刺入对方咽喉。
温热的血溅在雪地上,陈京却无暇查看伤口,扑过去将险些被另一名黑衣人伤到的林渔揽入怀中。
“走!”他将林渔往窗口一推,自己转身迎敌。
林渔扒着窗沿,看见陈京后背又添了两道血痕,却仍在拼命抵挡。
泪水混着雪水模糊了视线,她咬咬牙,翻出窗外,朝着记忆中老槐树的方向狂奔而去。
雪地上,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
林渔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狂奔,凛冽的寒风刮得脸颊生疼。
身后传来打斗声和喊叫声,每一声都揪着她的心。
她不敢回头,只是死死攥着陈京塞给她的那方湿布,朝着老槐树的方向拼命跑去。
终于,那棵巨大的老槐树出现在眼前。
树下,一辆马车隐在阴影里,车夫正焦急地朝她招手。
林渔扑进马车,车门刚关上,马车便猛地启动,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沙沙的声响。
“陈京...”林渔喘着粗气,望着车窗外,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不知道陈京是否能脱身,满心都是对他的担忧。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车夫打开车门,低声道:“姑娘,到了。”
林渔下车,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偏僻的农舍前。
屋内透出微弱的灯光,门开了,一个老妇人探出头,看到她后连忙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林渔走进屋子,暖意扑面而来。
老妇人端来一碗姜汤,“喝了吧,驱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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