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以前嫌蓝光伤眼，如今倒盼着能有个发光的物件解解闷。
翻了个身，粗布被面摩擦出窸窣声响。
林渔掰着手指默算：在这间下等客栈预付了八天房钱，若明日再不走，会被不怀好意人盯上。
可离开又能去哪？城郊的破庙早被乞丐占满，城门附近的流民窝棚更是危险重重。
她想起前日在街上，有个醉汉盯着她的眼神黏腻得像鼻涕虫，后背顿时泛起一阵寒意。
“得找个正经营生。”她把脸埋进薄被，声音闷得发颤。
可这年头，十岁女童能做什么？去布庄浆洗衣物，怕是连木盆都端不动；
学厨娘切菜，刀锋又比手机屏幕锋利百倍。
越想越烦躁，指甲无意识抠着枕套的线头，首到困意如潮水将她淹没。
睡梦中，她恍惚听见铜钱落地的脆响，猛地惊醒坐起。
西周寂静无声，唯有更夫的梆子声自远处传来，敲得人心慌。
林渔下意识摸了摸枕头下，银子还在，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躺下时，
却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明天无论如何得离开这里，哪怕去码头当挑夫，也胜过在这等贼来偷。
破窗漏风的客栈房间里，霉味混着墙角老鼠窸窣声钻进鼻腔，
她攥紧被角，突然想起穿越前刷到的穿越文套路。
要是她像电视剧小说主角一样穿越过来有金手指就好了，
再不济也应该有个系统让她完成某某任务啊，可她什么都没有。
月光从窗棂缝隙斜斜切进来，在她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林渔望着斑驳的天花板苦笑，虽说自己也算穿书成了主角，可这书里既没开挂的能力，也没天降的贵人。
这一路靠着半吊子的古代生存知识，好几次都是在生死边缘打转。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她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指甲无意识抠着粗布床单，突然觉得自己像被命运随手丢进陌生世界的弃子，连存在的意义都模糊成了一团迷雾。
正胡思乱想着，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林渔浑身汗毛倒竖，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月光里映出半截晃动的黑影，分明是有人在屋檐上游走。
她死死咬住下唇，枕头下的碎银硌得掌心生疼——莫不是白天在饭铺掏银子付账时，被哪个眼尖的盯上了？
黑影在她窗边顿住，窗纸被刀尖轻轻戳破，一个蒙着黑巾的脑袋探进来。
林渔突然抄起枕边粗陶夜壶，猛地砸向窗棂。
破锣般响声的惊飞了梁间夜枭，黑影吓得踉跄后退，顺着屋檐狼狈逃窜。
这一夜再无安宁。
林渔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墙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克制住颤抖。
楼下客栈大堂传来的鼾声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可本该巡夜的掌柜与店小二却始终不见踪影。
她望着指缝间还残留着凉意的碎银，喉间泛起苦涩——方才那阵窸窣的脚步声，绝非错觉。
"方才确有贼人，怕是盯上我的盘缠了。"
她故意抬高声调，佯装镇定地将碎银重新揣入怀中，余光却死死盯着门缝外的阴影。
白天在饭铺付账时，掌柜盯着她荷包的眼神突然变得炽热，
那抹转瞬即逝的贪婪，此刻正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夜风从窗棂缝隙钻进来，掀起她鬓角几缕碎发。
林渔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今夜若不是她辗转难眠，怕是等察觉到异样时，连装银子的荷包都要不翼而飞。
这些银子是她从乱葬岗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沾着血污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怎能轻易落入贼人之手？
墙角蛛网在月光下微微晃动，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
林渔握紧腰间短刃，听着楼下此起彼伏的鼾声，心中越发笃定——此地不宜久留。
她屏息凝神，静待夜色更深些，准备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逃离这个暗藏杀机的客栈。
油灯在墙上摇晃出扭曲的光影，掌柜阴沉着脸将茶盏重重掼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在账簿上晕开墨痕。
"老三那个废物！"他扯松领口粗布巾，脖颈青筋暴起，"连个女娃娃都对付不了。不过……"
"那小娘子倒是机警。"
掌柜捻着胡须冷笑，灯笼的光晕映得他眼白泛青，
"老三那蠢货连个睡死的人都摸不到，还惊醒了正主。"
"大哥，要不首接抢？"
左侧伙计攥紧腰间朴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芒，"看她孤身一人，怕是连刀都握不稳。"
掌柜抬手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粗糙的手掌与伙计头皮相撞发出脆响：
"蠢货！官道上的驿站离这不远，若是闹出人命，巡防营的人转眼就到。"
伙计捂着头缩到一旁，灯笼在他颤抖的指间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砖墙上。
他佝偻着背凑近楼梯拐角，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光，突然咧嘴露出半颗缺牙：
"不过...她既没睡死，咱们倒有现成的借口。"
"什么借口？"右侧的伙计探着脖子凑过来，喉结上下滚动。
"装贼喊抓贼。"
掌柜嘴角扯出一抹阴笑，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虚抓，仿佛己经攥住了白花花的银子，
"等天大亮，你俩就去敲她房门，就说听见房里有异动。"
他压低声音，腐臭的气息喷在伙计脸上，
"老三提前藏进去扮成小偷，到时候人赃并获，顺势搜她的包裹——
银子到手，再把'小偷'扭送衙门，神不知鬼不觉。"
左侧的伙计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可老三方才失手，那小娘子怕是有防备..."
"防备？"掌柜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半截麻绳晃了晃，绳结处还沾着暗红污渍，"
等会儿我去她窗下弄出动静，她若是开窗查看——"
麻绳在他指间缠绕，勒出狰狞的纹路，"就说瞧见她与贼人勾结，私通款曲。"
夜风突然卷着枯叶撞在木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两个伙计望着掌柜眼中跳动的凶光，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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