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掌柜突然回头,灯笼的光首首照向林渔的房门,
光晕将门板上的木纹照得纤毫毕现,仿佛要穿透屏障看清里面人的动作。
他转动着灯笼,光影在廊柱间游移,"把后门守好,莫要让这只惊弓之鸟飞了。"
"掌柜的,你说她一个又聋又哑的女娃娃,孤身住客栈多日身上怎会有那么多钱?"
左侧的伙计搓着冻红的手,喉结不安地滚动。
他回想起白日里那锭分量十足的碎银,边缘还刻着精致的云纹。
掌柜着下巴上稀疏的胡茬,浑浊的眼珠泛起贪婪的幽光。
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咚声混着远处更鼓传来。
"我看她容颜肤色并不像普通百姓那般粗糙,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是上等。"
他压低声音,腐臭的气息喷在伙计耳边,
"家世不是商贾出身,便是江湖世家出身——商贾有钱,江湖人身上指不定还藏着比银子更值钱的秘宝。"
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三人瞬间屏住呼吸,掌柜的灯笼险些脱手。
林渔的房门紧闭如初,唯有窗棂缝隙里渗出几缕月光,在地面投下细长的银线。
掌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朝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守好各处出口,天一亮,便是瓮中捉鳖的时候。"
夜愈发深沉,林渔将耳朵紧贴门板,听着楼下脚步声渐渐远去。
冷汗浸透的后背早己发凉,她伸手摸向腰间贴身藏着的玉佩——
羊脂玉在黑暗中泛着柔和的光,那是陈京系在她手上的,温润的触感此刻却让她掌心发烫。
自从穿越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步步惊险,遇上的人也是各形各色。
陈京总带着神秘的气息,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刀光剑影,可他看她时眼底的温柔从未掺假。
有次追兵的箭擦着她耳畔飞过,是陈京用血肉之躯挡在身前;
还有遇到追杀,他浑身浴血却仍把她护在身后。
尽管他给她带来多次被追杀的风险,可在林渔眼中,他就像永远能撑起一片天的大哥哥。
思绪飘向那个不知名的少年。
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是在破庙的雨夜。
少年不知从哪寻来两个烤红薯,外皮烤得焦黑,掰开却冒着香甜的热气。
他们分食着红薯,听着雨声,少年说起江湖趣事时眼里有星星。
只是后来因为各自生存分道扬镳,如今那个少年身在何处她也不得而知了。
指尖无意识着玉佩,另一段回忆翻涌上来。
初到异世,她差点饿晕在树林,是那个眉眼慈祥的老妇人救了她。
老妇人佝偻的背影、煮饭时哼的小调,还有深夜为她掖被角的手,都与记忆里奶奶的身影渐渐重合。
可世事无常,岁月无情带走了老妇人,下葬那日,
林渔握着她留下的粗布帕子,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哭得撕心裂肺。
惊雷炸响的瞬间,惨白闪电如利刃劈开夜幕,将林渔的屋内照得纤毫毕现。
她猛地从包袱上弹起,手中攥着的粗布帕子飘落在地。
窗棂外明明星月清朗,连一丝乌云都不见,这突兀的闪电来得太过诡异。
"什么鬼?天气好好的哪里来的闪电,神经。"
她强作镇定地吐槽,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转身时瞥见墙上自己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方才那道闪电,像极了那场让她穿越的雷暴。
记忆突然翻涌,暴雨、焦糊味,还有铺天盖地的恐惧。
"该不会是..."林渔瞳孔骤缩,油灯在此时无风自动,火苗诡异地蹿起半尺高。
不好的预感如潮水般淹没她,后背瞬间绷成弓弦。
她猛地吹灭烛火,黑暗中摸索着收拾包袱,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每卷起一件衣物,每系紧一个结扣,都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暗处盯梢的伙计看到屋内烛火熄灭,立刻跌跌撞撞地跑去禀报。
而此时,林渔贴着门板缓缓推开房门,月光漏进缝隙,照见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咬住下唇,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楼梯间传来的每一声吱呀,都让她险些屏住呼吸。
下到一楼,后巷方向传来铁器碰撞的轻响。
林渔浑身僵硬——果然如她所料,后门己被堵死。
她贴着墙壁挪动,指甲在灰泥墙上刮出细微的痕迹。
拐进通往后院的角道时,远处传来掌柜的怒骂,混着瓷器碎裂声。
冷汗浸透了她的里衣,想起后院那处狗洞,她的脚步愈发急促。
月光在青苔上投下斑驳阴影,林渔盯着墙根处半人高的破洞,喉咙发紧。
洞口的杂草间泛着幽绿磷火,不知是虫豸还是别的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俯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皮靴踩碎瓦片的脆响!
林渔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短刃出鞘的瞬间,掌心的冷汗几乎握不住刀柄。
她缓缓转身,瞳孔在黑暗中剧烈收缩——
却见客栈那只瘸腿黄狗摇着半截尾巴,湿漉漉的眼睛正盯着她,嘴里还叼着块啃到一半的骨头。
"嘘..."林渔踉跄着扶住墙,把食指按在唇前。
黄狗歪了歪脑袋,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
远处传来掌柜气急败坏的咆哮,夹杂着伙计们翻箱倒柜的声响。
林渔突然想起半月前,她曾偷偷分给这只狗半块骨头,
此刻它竟像是来报恩般,安静地蹲坐在阴影里,浑浊的眼珠警惕地望向来路。
林渔盯着黄狗摇晃的尾巴,心尖突然颤了颤。
月光下,狗毛上凝结的露水泛着微光,脖颈处被麻绳磨破的伤口还结着痂。
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向客栈,二楼窗口己亮起几盏灯笼,骂声与脚步声正顺着回廊逼近。
“倒不如...”她咬咬牙,刀尖挑开缠在木桩上的粗绳。
黄狗似乎察觉到什么,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呜声,尾巴扫过她手背时带起一阵温热。
林渔最后摸了摸它沾着草屑的脑袋,转身蜷起身子,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洞口刮出刺痛,狼狈地滚出了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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