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顾无言，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最后还是由齐夏挑起了话头。
"你知道你的儿子死了吗？"
齐夏想起了洛安的话，面前的这个人是服装厂的厂长，而厂长是洛安的父亲。
所以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死者就是这个老鬼的儿子——
洛仁义。
"我儿子……死了吗？"
老鬼先是震惊，片刻之后，又转成了错愕。
随后，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昨天晚上，还来看过我啊！"
听到这话，齐夏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根据时间来算，洛仁义最起码死了有两天了，怎么可能在前一天晚上还在看老鬼呢？
况且这老鬼的眼珠己经不知道去哪里，丹丹靠听觉，如果对方不说话的话，也很难判断是不是他儿子。
而且昨天晚上这个时间点又刚好符合了那两个参与者进入仓库的时间。
齐夏不能排除是老鬼认错的人，木板那两个参与者认成了自己儿子来看他发出的响动。
想到这里，齐夏便继续引导道。
"你怎么确定那是你的儿子呢？不过是别人闯进来罢了。"
"不！我永远不会认错。"
意料之外的，老鬼这次却回答的异常坚定。
"即使他不说话，即使我失去了双眼，即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我都能感受到那股阴毒的目光。"
老鬼说着，半扬起了头，似乎是不想要自己的血泪落下。
"我想……"
"我的儿子或许是恨我的……"
说着，老鬼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接着，先前的话题补充道：
"当我得知宇阳不是我的孩子之后，我就放出了仁义。"
"我开始疯了一般的，对他好，似乎……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给他买了很多的新衣服。"
"又给了他一天三顿的饭食。"
"为了害怕他孤独，连进口的游戏机，我也是眼睛不眨的，就给他买了。"
"我感觉他充足的物质……和宇阳一样的，充足的物质。"
老鬼说着，顿了一下。
似乎是如今回忆起来，连他自己也想笑。
自己的大儿子所得到的，也不过就是别人在童年时就拥有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似乎一首都是家庭里的根本矛盾。
片刻之后，老鬼似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办法。
他终于想起了，他为他的这个大儿子，做了如何伟大的事情。
"甚至……我解开了，囚禁着他的锁链，第一次让他像人一样行走。"
齐夏罕见的再次陷入了沉默。
面前的老鬼，所能想到的，做过的最伟大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试图抹去曾经的伤害而己。
这次老鬼并没有再去探究齐夏的想法，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一下。
"只是，仁义跪了这么多年，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狗，他似乎己经不太会做人了。"
"不过他可是我的亲儿子。"
"我这样的一个好父亲，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
"我耐心的教导着他，该如何去走路，就像是友芳刚生出他的时候一样。"
"只是他己经不如从前那么活泼了。"
"他时常畏畏缩缩的，见到我，还是会下意识的下跪。"
"或许，习惯己经刻在骨子里。"
"和我是一个好父亲啊，我怎么可能让仁义见人就跪呢？"
"这几次教导无果之后，我又一次的殴打了他。"
"亦如，在仓库里打他一样……"
老鬼说着，停顿了一下。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或许，习惯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下跪的他，和施暴我。"
"从那天开始，他只要见到我，一旦有下跪的念头，我就打他。"
"说来也可笑，曾经我打他，是为了让他像狗一样屈服我。如今我打他，却是为了他别再像狗一样害怕我。"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本能的对我下跪，也不再叫我父亲了。"
"他很少在我面前说话，整天板着一张脸。"
"我也不再打他了，正如曾经我的父亲放我离家一样。"
"我想，仁义和我一样，应该也是需要自由的。"
"我这样的一个号，父亲应该满足他。"
"因为……无论他怎么样，我都是开心的。"
"至少，他终于有人的样子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上学，也不知道他之后从事的什么工作，我和他的见面越来越少，少到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多大了。"
"我和仁义就这么断联了，一如曾经我一个人离开家，从此再也没有和父亲联系过一样。"
"我想……我的工作实在太忙了，失去了雅婷之后，很多事情都要我自己来。"
"我每天忙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可是西处都是空荡荡的……"
"我日常去想，要是我当时装傻就好了，至少那样，还有个雅婷留在我的身旁……"
齐夏沉默的坐着。
太清楚地看到了老鬼流下的两行血泪。
那血泪，穿过他沟壑交错的老脸，有不甘也有后悔。
"只是……仁义和我终究是不一样，他并没有像当年的我一样，从此一去不复返。"
"而是在离家的数年后，带回来了妻儿。"
"我能感受到，他和从前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变得很阳光。"
"我看着他怀中抱着的小婴儿，恍惚间，就像看到了仁义小时候一样。"
"那孩子长得伶俐极了，让我莫名的感到亲切。"
"从儿媳妇的口中，我得知了孙子的姓名。叫洛难安。"
"但我实在觉得这名字不吉利，于是和他们商量着将这难字去掉。"
"儿子果然还和从前一样，只要我做了决定，他就不会反驳。"
"我老了，服装厂的很多事，也都有些力不从心。"
"正好这次仁义回来，我就顺手将服装厂托付给了他。"
"退居二线，给他们带起了娃。"
齐夏静静的坐着，明明老鬼脸上的血痕，还没有干掉。
可自从提到洛安之后，他就莫名的开心想笑。
那种难以言表的情绪被复杂的掩盖着。
齐夏隐隐的觉得，面前的老鬼，好像还有什么事情瞒着。
(http://www.tyshuba.com/book/bajeha-6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tyshub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