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暮晚正想答话，忽然注意到乔汐鹤手腕上一道新鲜的红痕，"这是怎么了？"
乔汐鹤慌忙拉下袖子，"练刀时不小心划的。"她顿了顿，突然垮下脸，"其实...其实是刚刚被我爹用戒尺打的。"
"侯爷打你？"南暮晚难以置信。镇北侯宠爱女儿是出了名的，怎会...
"因为我不肯相看那些公子。"乔汐鹤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泄愤似的把玩着银刀，"今日宴会上那些，全是父亲精挑细选的。这个尚书之子，那个将军之侄...无聊透了！"
南暮晚若有所思地看着好友。乔汐鹤向来率性，今日宴会上却反常地安静，原来是因为这个。
“怎么样？上次说你花点时间查一查太傅的喜好，你查了吗？”南暮晚看出来汐鹤是真的喜欢裴棹的，只能尽全力帮她。
乔汐鹤猛地扑上来抱住她，差点把南暮晚撞倒，"暮晚！我从我哥那里得知，裴棹每次休沐都会去一个地方。"
"哪里？"
"城南的一家棋社。"
乔汐鹤继续道，"裴棹好弈棋，一有时间必去那里与国手对弈。"
南暮晚没想到真被汐鹤打听出来了，“那下次休沐是什么哪天？”
“咱们王朝是五天一休，还有三天就是了。”
南暮晚点头，"我们可以..."
"我可以扮成男子！"乔汐鹤兴奋地打断她，"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南暮晚哭笑不得，"你当裴太傅是傻子？"她按住跃跃欲试的好友，"你棋艺怎么样？"
“我一般般。”
南暮晚想了想，说，“我棋艺还行，要不这三天我陪你练练，三天后咱们一起去棋社，届时你找机会和太傅一起切磋棋艺，棋艺输给太傅不要紧，还可以借此让太傅点拨你，一来二去，你们就有了交集。”
“太棒了，这个主意好。”
—
"落子无悔！"南暮晚轻叩棋盘，看着对面抓耳挠腮的乔汐鹤，"想好了再下。"
乔汐鹤咬着下唇，手中的黑子在棋盘上方来回游移。南府的暮云居里，两人己经对弈了整整一天。窗外暮色西合，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里？"乔汐鹤试探性地落下一子。
南暮晚摇头，白子轻轻一放，"十步之内，你这片就没了。"
"啊！"乔汐鹤猛地扑到棋盘上，"不算不算！让我重下一步！"
"汐鹤，"南暮晚无奈地按住她乱挥的手，"明日就是休沐日了，你再这样耍赖，如何在太傅面前表现？"
这句话像盆冷水，让乔汐鹤瞬间蔫了下来。她沮丧地拨弄着棋子，"我太笨了...连你都下不过，怎么敢在太傅面前..."
"谁说你下不过我？"南暮晚忽然推乱棋局，"来，我们复盘一下。这三天你进步很大，己经能在我手下撑过百手了。"
乔汐鹤眼睛一亮，"真的？"
南暮晚点头，捡起几颗关键棋子，"你看，这里你本可以做个'眼'..."她纤细的手指在棋盘上比划着，讲解几处关键布局。乔汐鹤凑得很近，发间金铃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作响。
最近她挺喜欢戴金铃，叮叮当当的，怪好听的。
"我明白了！"乔汐鹤突然拍案而起，"就像打仗时留条退路对不对？"
南暮晚莞尔，"就是这个道理。"她看了看窗外，"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
"明日我一定要赢他！"乔汐鹤信誓旦旦地握拳，又突然泄气，"...或者至少别输得太难看。"
送走乔汐鹤后，南暮晚揉了揉酸痛的脖颈，随后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棋艺指归》。
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看的棋谱，上面还有她亲笔批注。她翻到"让子局"一章，琢磨着明日乔汐鹤该如何在棋局中展现自己的聪慧又不显得冒失。
翌日清晨，南暮晚刚用过早膳，就听见院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乔汐鹤一身湖水绿骑装，发丝高束，既清爽又利落。
"怎么样？"乔汐鹤在南暮晚面前转了个圈，"够端庄吗？"
南暮晚帮她正了正发簪，"很美。"她今日特意选了件藕荷色素面褙子，就是不想抢了乔汐鹤的风头。
两人乘马车前往城南。一路上乔汐鹤紧张得不停摆弄腰间玉佩，嘴里还念念有词，"金角银边草肚皮...立二拆三...逢危须弃..."
南暮晚握住她冰凉的手，"放轻松，太傅又不是老虎。"
"比老虎可怕多了！"乔汐鹤哭丧着脸，"你是没见过他在朝堂上的样子，我哥曾经跟我说过，上次有个官员贪墨赈灾银两，他一个眼神就让那人在地..."
南暮晚暗自好笑。
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乔大小姐，竟会在喜欢的人面前紧张成这样？
她们要去的这家棋社坐落在城南一条僻静的小巷中。白墙黑瓦，门前两株老梅，颇有几分隐士居所的味道。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落子声。
"等等！"乔汐鹤突然拉住南暮晚，"我...我腿软..."
南暮晚正要鼓励她，棋社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青衣小童捧着茶盘出来，见到两人一愣，"二位小姐是..."
"我们...我们来学棋。"南暮晚镇定道，"听闻此处有国手指点。"
小童犹豫了一下，"今日崔国手正与贵客对弈，恐怕..."
"无妨。"一个温润的男声从里面传来，"既是慕名而来，请进吧。"
那声音如清泉漱石，乔汐鹤瞬间绷首了背脊。南暮晚明显感觉到好友的手猛地收紧，指甲都掐进了她的掌心。
棋社内光线柔和，淡淡的檀香萦绕。正中的棋枰前坐着两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想必就是崔国手；而他对面……就是裴棹。
他一身淡蓝色长衫，玉冠束发，眉目俊朗，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书卷清气。
与裴绪的冷峻刚毅不同，裴太傅大人更像一泓清泉，温润中透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太傅，崔国手。"南暮晚和乔汐鹤一起打了声招呼。
裴棹抬眼，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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