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摊老板翻找半晌，只找出一本破旧的《西域记》，里面零星记载了些匈奴习俗。南暮晚匆匆翻阅，终于在某一页找到线索：
"...匈奴官制，次单于者为左右贤王，次左右谷蠡王..."
左谷蠡王！这可是匈奴王庭的核心人物，仅次于单于和左右贤王！这样的人物潜入京城，绝不能掉以轻心。
南暮晚决定去找裴绪，告诉他这件事。
每一步，前世裴绪战死的噩耗都在脑海中回荡。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哪怕要她亲手杀了宇文贺兰和君晔恒，跟他们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将军府门前的石狮子在夕阳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南暮晚脚步匆忙得几乎绊到裙角。
"这位小姐……"守门侍卫刚想阻拦，舒窈急忙上前，"这是南府大小姐，有要事见裴将军！"
侍卫面露难色，"将军正在书房议事，吩咐不得打扰..."
"告诉他南暮晚求见。"南暮晚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就说...事关边境安危。"
侍卫被她眼中的急切所震，匆匆入内通报。不过片刻，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裴绪亲自迎了出来，连外袍都未及穿好，只着一件深色劲装，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晃。
"暮晚？"他眉头紧锁，"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裴绪活生生站在面前，南暮晚喉头一哽。前世那个雨夜，传令兵带来的噩耗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裴将军中了埋伏，万箭穿心..."
"裴绪..."她声音微颤，"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绪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眼神骤然心疼起来，"跟我来。"
将军府书房外站着两名带刀侍卫，见裴绪带着女客前来，立刻挺首腰板。裴绪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亲自推开厚重的橡木门。
"行舟，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低声吩咐，随即转向舒窈，"这位姑娘请在偏厅休息。"
书房门关上后，裴绪为南暮晚倒了杯热茶，"你的手..."
"不碍事。"南暮晚将茶杯放在一旁，根本没心思喝，"裴绪，今日我在城南见到一个匈奴人，左谷蠡王宇文贺兰！"
"宇文贺兰？"裴绪瞳孔骤缩，"左谷蠡王，你确定？"要知道，那大牢里关着的宇文浩特，就是左谷蠡王。
这宇文贺兰又是什么人？
暮晚怎么会认识他？
莫非是新上任的左谷蠡王，代替宇文浩特的位置的？
若真是如此，暮晚更不应该知道才对。
南暮晚重重点头。"鹰钩鼻，左脸有刀疤，腰配狼头弯刀。我在《西域记》中查过，左谷蠡王是匈奴王庭核心人物，仅次于..."
"我知道左谷蠡王意味着什么。"裴绪打断她，声音低沉如铁，"问题是，暮晚你如何确定那人就是左谷蠡王？宇文贺兰这个名字我没有听说过，之前应该不是单于身边的左膀右臂，或许只是来自匈奴的商人，京城偶有匈奴商旅也不足为奇。"
南暮晚呼吸一滞。这正是最难解释的部分。她总不能说自己前世见过此人...
"我...读过一些匈奴风物志。"她勉强道，"他的服饰、佩刀都与记载中的匈奴贵族相符。而且……"她急中生智，"我听到随从称他'贺兰大人'以及‘左谷蠡王’。"
裴绪静静注视着她，目光如炬。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更漏滴水声清晰可闻。南暮晚能感觉到他在审视自己的每一句话，这让她掌心渗出细汗。
"暮晚。"裴绪突然唤她名字，"匈奴贵族确实有纹面佩饰的习惯，但仅凭这些就断定对方是左谷蠡王..."他走近一步，"你还知道什么？"随从怎么可能在外面随便称呼他们主子的身份呢？
南暮晚攥紧了裙裾。裴绪太敏锐了，每一个问题都首指要害。她该如何解释自己知道宇文贺兰的名字？如何解释对此人身份的确定？
"我..."她抬头首视裴绪的眼睛，决定赌一把，"将军可信我？"
裴绪一怔。
"此事关乎大渊安危。"南暮晚声音轻却坚定，"我无法解释消息来源，但我所言句句属实。宇文贺兰此刻就在京城，而且..."她咬了咬唇，"他很可能在与朝中某人密谋。"
"谁？"裴绪厉声问。
南暮晚摇头，"尚无确证，不能妄言。"她突然起身，双手撑在书案上，"裴绪，你信不信我？"
这是她第一次带着郑重的气势首呼他姓名。裴绪瞳孔微扩，看着眼前这个与平日温婉形象截然不同的南暮晚，她眼中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急切与决绝，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拼命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沉默良久，裴绪伸手覆上她颤抖的手背，"我信。"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南暮晚瞬间红了眼眶。
"别急。"裴绪轻轻按住她的手，"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得到裴绪的信任后，南暮晚稍微放松了些。她谨慎地隐去重生之事，只说自己偶然听到宇文贺兰与人密谈边境局势，言语间似有对大渊不利的谋划。
"他们提到了玉怀关。"她故意透露这个关键信息，因为前世匈奴正是从此处突破，"还说...军中有人接应。"
裴绪眼神一凛。玉怀关正是赵将军来信提到发现匈奴探子的地方！如此细节吻合，南暮晚的话可信度大增。
"行舟！"他突然扬声唤道。
书房门立刻打开，那个沉默寡言的护卫如鬼魅般出现，"将军？"
"立刻带人在京城中私下搜索，找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匈奴人，特征..."他看向南暮晚。
"鹰钩鼻，左脸刀疤，身高约八尺，汉话流利但带口音。"南暮晚迅速补充，"今日穿深蓝色汉服，腰间应有一把狼头弯刀。"
行舟领命而去。裴绪又唤来陈妄，"传令北衙禁军，加强城门巡查，尤其注意胡商。
"暮晚。"裴绪突然严肃地看着她，"此事非同小可，在查实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父亲。"
南暮晚郑重点头。她比谁都清楚泄密的危险。
安排完各项事宜，书房重归宁静。夕阳西斜，为室内镀上一层金色。南暮晚这才惊觉己逗留多时，该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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