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太真实了。张禾想道。绝对有诡异!
张禾先是感受了一下自已体内的气。还好,还在,能用。
因为自已身处于军阵之中,和周边的大头兵一样属于这支军队的底层,因此张禾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被军法处置了就完蛋了。毕竟自已也不清楚在这个鬼梦境里面嘎了会不会在现实中真嘎了。
那些被当作胜利品的青铜器造型粗犷又诡谲,与中原常规的青铜器有很大的区别,更像是南方楚国的风格。等等,那六匹马拉的战车,不会就是天子驾六吧。周天子亲征?
【周天子亲征】【楚国青铜器】【浮桥】这几个关键词在脑海里稍微拼接就能得到相应的答案。
周昭王南征!
这是第几次?第一二次还好,第三次那可就寄喽。西周土木堡说的就是第三次征楚。周昭王时期南方的楚国逐渐脱离了周王朝的控制,不论是出于对南方统治的需要还是对分封制度的维护,亦或是王畿对土地的需要,周王朝都有必要对楚国蛮子施以重拳。于是周昭王开启了连续三次的南征。只是楚人作战顽强,战术灵活,加上楚地有别于中原的自然环境,周王朝的军队一直没有取得绝对优势,每次都是在付出了大量损失之后班师回朝,留下楚地的一地鸡毛和楚人的仇恨。第三次周昭王几次作战勉强取得一些值得夸耀的战果,但是在渡过汉水的时候全军覆没身丧汉水,造成了西周国运的断崖式转折。
周人对周昭王死亡的原因讳莫如深,甚至连周昭王是否真的死在了汉水都有不同的记载。针对第三次南征全军覆没的原因,后人有【梁败】【地震】【舟解】【鳄鱼】等假说来解释。
所以这是第几次南征啊,祖宗!
江水哗哗地流淌着,从上游来到下游去。周昭王的战车缓缓行驶上了江水中细细的浮桥上,车轮在木板上碾轧出了“嘎嘎嘎”的响声。
军队中没有任何人说话,声音似乎被断绝了,天地间只留下了车轮的嘎嘎声和青铜器碰撞的沉闷声。甚至连林子里的鸟叫和虫鸣都消失了。
心里面的不安更加强烈了。自已肯定忽略了什么东西。张禾在内心的驱使下开始四周张望,试图找出什么能让自已安心的东西。
“轰!”远处传来了闷闷的声响。没什么人注意到。
这是什么声音?生长在浙江路的张禾当然不会明白这个声音所代表的恐怖含义了。
“轰!”声音更大了。林子里的鸟儿开始成群结队地向天空中飞去。偶尔有几只惊慌逃窜的松鼠、野兔之类的动物经过,都会用着急和怜悯的眼神看看这些穿戴奇怪的两脚直立猿。远方的山林中扬起了像是纱布一样的尘土。
“呼啦啦啦啦……”潮水声、水浪拍打在河岸上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平缓流淌的河水现在暴露出了它凶恶的本质了。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了。几名身法灵敏的探子从林中钻出,直奔先前那位贵族军官而来。
“报!西北方二十里处有地动,汉水水流激荡,成大潮向下游而来!”
军官听后不敢怠慢,连忙驾车来到浮桥边喊道:“西北地动,汉水激荡,臣请大王速过浮桥!”
王车行驶得更快了,只是被前面缓慢搬运的青铜大鼎给挡住了去路。此时远处汹涌的潮水正在奔涌而来,像一条细细的银线,即将套上一个人的脖子。
浮桥开始微微晃动了,拉车的马儿开始嘶鸣,前进的脚步也不稳了。
浮桥上的军士们眼见险情将至,不敢怠慢,连忙鞭打着马儿快速向前。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把鼎推下去。让王车先过!”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喊道。
几个士兵去推鼎,但还是太慢了。军官拉过缰绳,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连车马带大鼎一起赶进了汉水之中,溅起一大丛水花。
屋漏偏逢连夜雨,汉水的两岸都响起了喊杀声和兵戈相击的声音。“报!楚人袭击我军,前军、右翼皆受冲击。”
“谷伯、渠献伯、好加大夫他们那边情况如何?”在河岸边的军官问道。
“谷伯大人中箭,渠献伯、好加大夫正在稳定军阵。”
“让他们坚守住右翼,大王马上就要过河了,到时护送大王冲出去。传令,左翼待命,巢安将军领五百虎贲支援右翼。把战鼓给我敲起来,让整个汉水都听到!”军官冷静地下达着命令。
“诺!”
“咚!咚!咚!……”威严的战鼓被敲响了,只是伴随着它的是顷刻而至的浪潮。
浮桥终于支撑不住,在混乱的水流中瓦解崩碎,化为汉水中的杂质。王车拼了命地往河对岸跑,为此还不惜撞开所有挡在前面的士卒。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端的浮桥被潮水冲垮,王车也没有了继续向前的道路了。
“大王!”不少水性好的士卒跳入水搭人桥来托举王车。
“大王卸甲!我等抬您过河!”
周王朝最精锐最忠诚的那批虎贲战士们急切地想要保护他们的君王,只是没有时间了。
支撑着王车的最后一根桥梁断裂,华丽的战车拉着周天子和与之同坐的祭伯一同落入水中,淹没在滚滚的水浪之中。就连天子大纛都随之慰问汉水之神去了。
周天子目前生死不明,但是在全军的注视之下落入汉水中就足以击垮一切士气了。
南岸的喊杀声渐渐告一段落,楚人的士卒正在有组织地屠杀被击溃的周人。不少丧失了战斗勇气的周人抱着在战争中得来的战利品投入汉水中与鱼儿共存。看来南岸的后军已经彻底崩溃了呢。
北岸的楚人相较南岸少了不少,但依旧给周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左翼也受到了楚人的攻击,前军勉强击破了楚人,但是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了。中军的一大半随着周天子祭了汉水,另一部分在南岸存亡未知,只有巢安将军带领的五百虎贲能够投入战斗。右翼是楚人围攻的重点,不幸的是,张禾就在右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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