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星渊客栈时,晨雾正漫过山脚的青石板路。阿瑶牵着沈砚的手,盲眼里的金光比往日更盛,连路边野菊的花瓣都看得清:“砚哥,前面有座桥,桥洞下有块青石板,刻着星星。”
沈砚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晨雾中,座石拱桥若隐若现,桥身爬满青苔,桥洞下的青石板果然刻着模糊的星图——七颗星子呈北斗状排列,与九曜镜的星芒轨迹完全重合。
“那是‘青溪桥’。”星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者不知何时己站在客栈门口,手里握着本《星渊志》,“始建于宋淳熙年间,原为镇‘青溪星煞’所建。桥洞下的青石板,是沈家祖祠的‘引魂石’。”
阿雪跳上沈砚的肩头,项圈上的青铜牌突然发烫,指向桥洞方向:“下面有东西在动。”
三人刚踏上桥板,桥身便发出“吱呀”轻响。沈砚摸出九曜镜,镜面映出桥下水面,波光粼粼的水纹里竟浮着半张人脸——是个穿靛蓝布衫的老妇,鬓边插着绒花,正对着水面梳头发。她的手腕上系着根红绳,与阿瑶的玉牌纹路如出一辙。
“那是……”阿瑶侧耳,盲眼突然颤动,“她唤我‘阿宁’。”
沈砚心头一震。他想起残卷里的批注:“青溪星煞,乃北宋方士所封,原为镇水妖。桥洞藏有‘引魂玉’,可渡亡者执念。”而“阿宁”二字,正是奶奶年轻时的小名——但与前世不同的是,这回的魂魄身上多了股草木的清香,像极了奶奶生前种的茉莉花。
“我们过去。”他牵起阿瑶的手,“阿雪,跟紧。”
桥洞下的水面突然翻涌。阿雪炸毛,扑过去将阿瑶拽到身后。水面炸开朵墨色的花,浮出个穿靛蓝布衫的老妇。她的面容与阿瑶有七分相似,手里握着把木梳,梳齿上沾着茉莉花瓣,滴在水面上,竟绽开朵白色的小花。
“阿宁。”老妇的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的软糯,“你终于来了。”
阿瑶的眼泪掉在水里:“阿宁奶奶,我不怪你。我梦见过你,你坐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给我梳头发,说‘小阿宁要乖,要看见光’。”
老妇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泪光:“那不是梦,是阿宁的魂来看你了。砚儿,你记住,青溪的桥,镇的不是鬼,是沈家的愧疚——不是对祖先,是对这桥。”
沈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爷爷笔记里被撕掉的那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阿宁是我亲奶,当年她为救我被水鬼拖走,我却为了沈家祖祠的名声,对外说她‘暴病而亡’……”原来,老妇正是他未曾谋面的奶奶,沈家与青溪星煞血脉相连的秘密,竟藏在这座桥洞里。
“阿宁奶奶,”他说,“九曜镜告诉我,真正的渡魂,是让爱传递下去。”
老妇的身影开始变淡。她最后摸了摸阿瑶的头,又看了看沈砚,轻声说:“去桥桩下,那方木匣里有答案——不是沈家的愧疚,是李清照的遗愿。”
桥桩下的青砖缝里嵌着个檀木匣,匣身刻满茉莉花纹。匣盖内侧写着行小字:“以爱为引,以魂为灯,开匣见真。”
沈砚刚要打开,阿雪突然跳上匣盖,用爪子按住他的手。它的项圈上的青铜牌烫得几乎要灼伤皮毛,喉咙里发出低吼,指向匣底——那里沉着块更小的玉珏,与阿瑶的玉牌严丝合缝,刻着“青溪”二字。
“这是……”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阿瑶的盲眼突然大亮。她“看”见了匣底的星图——那是沈家历代守镜人的模样,有沈伯玉的清俊,有沈明川的沉稳,有爷爷的苍老,还有阿瑶自己的轮廓。每张脸的眉心,都点着与星灵相同的朱砂。
“原来,”阿瑶轻声说,“我们都是星灵的‘锚’。”
沈砚握紧守心玉。玉身突然发烫,映出星灵最后的画面:三百年前,沈伯玉站在沧溟星墟的海底,对着阿瑶的背影笑,嘴型分明是“再见”。
“砚哥,”阿瑶转头看他,“我想带它回家。”
她指的是那朵莲花。沈砚点头,将莲花小心收进锦盒。阿雪则叼起那块“青溪”玉珏,蹲在他脚边,像是在守护什么珍贵的东西。
大漠的风裹着细沙,打在居延海干涸的湖床上。沈砚三人站在一片龟裂的盐碱地上,阿瑶的盲眼泛着奇异的金光,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地面——那些干裂的盐壳下,竟隐约露出与九曜镜星图完全吻合的纹路。
"砚哥,"阿瑶的声音轻得像风,"沙子在动。"
沈砚低头望去,原本死寂的盐碱地突然泛起涟漪,细沙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弄,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星芒。远处,一座被风沙掩埋大半的石拱门若隐若现,门楣上依稀可见"星烬驿"三个篆字。
"这是......"沈砚摸出九曜镜,镜面映出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波光粼粼的水纹中浮着半张人脸,是个络腮胡的玄衣男子,左眼角有颗泪痣,正对着虚空抱拳。
"阿昭......"阿瑶突然轻唤,盲眼剧烈颤动。
沈砚心头一震。残卷中记载,"阿昭"正是奶奶年轻时的闺名,但眼前这个魂魄身上却带着金属般的冷冽,像是淬了千年的陨铁。
"我们过去。"他牵起阿瑶的手。
驼铃声突然炸响。阿雪从沈砚肩头跃下,项圈上的青铜牌烫得发红,指向石拱门方向:"下面有东西在发光。"
三人刚踏上盐壳,地面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沈砚握紧九曜镜,镜光扫过之处,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沙海中浮现——穿玄色胡服的戍卒、戴帷帽的女子、牵骆驼的商队......他们的面容与阿瑶有七分相似,腕间都系着相同的红绳。
"这是......"阿瑶的声音发颤。
"阿昭的族人。"沈砚声音嘶哑,"被星煞困在这里三百年。"
沙海突然翻涌,一个玄衣男子踏沙而来。他的面容与沈砚有七分相似,左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烁:"沈氏后人,你终于来了。"
阿瑶的盲眼突然亮如星辰:"兄长......"
男子——沈伯玉的曾祖父——将一把青铜剑递到她面前:"这是阿昭的剑,剑柄上刻着星图。"剑身上的铭文与九曜镜完全吻合。
阿瑶接过剑,剑柄突然发烫,映出三百年前那个血色的黄昏——阿昭站在星烬驿前,将玉珏塞给兄长:"替我告诉后世,真正的渡魂,是让爱活在阳间。"
沙暴骤起。无数半透明身影化作星芒,融入阿瑶的盲眼。阿昭最后的笑容浮现在她眼底:"阿瑶,我终于能看见你了。"
星烬驿的祭坛在沙海中央等待。断碑下,檀木匣里躺着块与九曜镜相同的星图玉珏,匣盖内侧写着:"以爱为引,以魂为灯。"
阿雪跳上祭坛,用爪子扒开匣盖。玉珏突然绽放出璀璨星芒,将整个沙海照得如同白昼。光墙后,阿昭的兄长身影渐渐透明:"三百年了......"
沈砚将玉珏高举过头:"真正的渡魂,是放下执念。"
玉珏爆发出最后一道强光,阿昭兄长的身影化作万千星屑,飘向大漠深处。阿瑶的盲眼里,映出了奶奶年轻时的笑脸——原来所有的执念,最终都会化作照亮后人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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