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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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利刃

 

装甲兵学院的礼堂里,李云龙盯着自己新换的55式将官礼服出神。金丝绶带垂在空荡荡的右袖管旁,将星在礼堂吊灯下闪闪发亮。台下坐着三百多名新学员,其中不少人还带着东南沿海战役的伤疤。

"起立!"

随着值星官的口令,整个礼堂响起整齐的靠腿声。李云龙走到讲台前,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伴随他半生的驳壳枪,现在却别着把乌黑发亮的新式手枪。

"今天第一课。"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都给我把枪交上来!"

学员们面面相觑。当三百多支崭新的56式冲锋枪堆成小山时,李云龙从讲台下拖出个木箱。箱盖打开的瞬间,锈迹斑斑的汉阳造、枪管打弯的三八大盖、弹仓漏水的莫辛纳甘,像出土文物般呈现在众人面前。

"1938年,老子用这杆老套筒,三发子弹干掉个鬼子小队长。"他单手举起支枪栓都拉不开的老枪,"现在,你们谁能用这堆破烂,在百米外打中靶子?"

礼堂死一般寂静。有个浓眉大眼的学员突然举手:"报告!我父亲说,您当年用汉阳造打下的飞机,现在还摆在军事博物馆!"

李云龙眯起眼睛——这孩子长得活像牺牲在朝鲜的高射炮手老郑。他走到学员面前,突然把将官手枪拍在桌上:"现在,用这个。"

学员颤抖着扣动扳机,靶纸上的弹孔却歪到三环外。李云龙单手换上弹匣,突然转身甩手——二十米外的胸靶应声而倒,弹孔正中红星。

"记住!"他的吼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再好的枪,也得配上够硬的兵!"

训练场上,五辆59式坦克排成箭矢队形。李云龙钻进指挥车,金属舱壁上的弹痕补丁让他想起金门滩头的暗堡。车长座位旁焊着个铁盒,里面是刘铁柱母亲给的那颗枣核,己经长出嫩绿的芽。

"注意!实弹演习开始!"

坦克猛地一震,炮口制退器喷出的气浪掀飞了观礼台的桌布。李云龙通过潜望镜看见,两千米外的水泥靶标在火光中西分五裂,和美军舰炮炸毁的渔村废墟重叠在一起。

"报告!三号车故障!"

李云龙跳下坦克冲向故障车,靴底被履带碾热的泥土烫得发疼。油污满面的技师正对着传动轴发愁,工具撒了一地——是个顶多十八岁的新兵,领章上还带着技工学校的折痕。

"扳手。"李云龙突然伸手。

小兵呆住了。看着独臂将军用牙咬住扳手,单手拧开故障螺栓时,整个车组都屏住了呼吸。油污混着汗水流进李云龙的眼睛,恍惚间他想起淮海战役时,老班长也是这样教他修缴获的美制坦克。

"首长..."小兵递上水壶,"您歇会儿..."

李云龙吐掉嘴里的铁锈,突然指向远处的靶场残骸:"知道为什么59式比美国坦克矮二十公分吗?"不等回答,他拍着装甲板低吼:"为的就是让敌人第一发炮弹,从咱们头顶飞过去!"

夕阳西下时,故障车重新启动。李云龙站在车长舱口,看见学员们眼睛里的火光比靶场烈焰更亮。

深夜的教研室还亮着灯。李云龙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里是东南沿海新发现的美军雷达站。铅笔尖突然折断,他这才想起己经连续工作八小时,残肢的幻痛像有火在烧。

门被轻轻推开。田雨端着药盘走进来,白大褂下露出烧伤疤痕交错的小腿。她沉默地拆开绷带,棉球蘸着酒精擦过溃烂的伤口时,李云龙额头的汗珠砸在地图上,晕开了刚画好的进攻箭头。

"老李..."田雨突然按住他画图的左手,"今天医院来了个金门战役的伤员...一首喊你的名字..."

病房里,那个失去双眼的年轻士兵听到脚步声,突然挣扎着要起身。溃烂的眼窝对着虚空,双手却准确摸向李云龙的空袖管:"首长!我...我听见坦克声了!是咱们的新59式对不对?"

李云龙喉头发紧。这孩子是突击连的旗手,金门登陆时举着红旗第一个冲上滩头,却被白磷弹烧毁了眼睛。床头柜上摆着个坦克模型,炮管是用输液管改的,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定要解放台湾"。

"小子..."李云龙把模型塞进他手里,"等咱们的新坦克下水了,第一个让你坐!"

回廊的月光下,田雨突然拽住丈夫:"看看这个。"她展开份病历,患者姓名栏写着"李健"——儿子偷偷报名了少年军校。

病历本啪地掉在地上。李云龙望向窗外,军校操场上的单杠旁,儿子正拼命练习引体向上,瘦小的身子在月光下像株倔强的枣树苗。

国庆阅兵彩排现场,李云龙的新职务让他站在观礼台第一排。装甲集群驶过天安门时,地面震颤传到他的残肢上,像当年金门的炮火在血管里回响。有个方阵特别引人注目——全部由伤残军人组成,独臂车长、独眼炮手、轮椅上的通讯兵...

"老李!"楚云飞拄着拐杖挤过来,指着方阵领头的那辆坦克,"看旗手!"

李云龙举起望远镜。坦克舱口站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双手紧握一面弹痕累累的战旗——正是金门战役中那面被白磷弹烧穿的突击连军旗。风掀起旗角时,露出里面缝着的百家布补丁,每个补丁上都用血写着名字。

军乐声突然转为《志愿军战歌》。李云龙看见观礼台对面,儿子穿着过大的学员制服,正踮脚张望。孩子胸前的红领巾被风吹起,像面缩小的军旗飘向坦克方阵。

彩排结束后的庆功宴上,苏联顾问举着伏特加凑过来:"李将军,为钢铁洪流干杯!"

李云龙却走到窗前。暮色中的训练场上,新学员正用抹布精心擦拭坦克履带,就像当年他教战士们保养汉阳造。更远处,军事学院的枣树林己经结果,沉甸甸的枝条垂向大地,像在向泥土里的英魂鞠躬。

紧急作战会议在凌晨三点召开。李云龙推开会议室大门时,东海前线的炮击报告正从电报机里吐出。参谋们红着眼睛在地图上标记,台湾海峡的浪涛仿佛透过墙壁传来咸腥的气息。

"美军第七舰队再次越过中线!"作战处长嘶哑地汇报,"前线请示是否开火!"

李云龙走到巨幅海图前,独臂撑在台湾岛的位置。他忽然想起金门那个小战士的月饼,想起病房里盲眼士兵的坦克模型,想起儿子偷偷填写的军校申请表。窗外,第一缕阳光正刺破云层,将59式坦克的炮管镀成金色。

"命令!"他的声音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东海舰队立即出港!航空兵做好战斗准备!"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个作战室像被点燃的炸药桶。李云龙却转身望向墙上的日历——1958年10月1日,国庆节。九年前的今天,他在天安门前看着缴获的美式坦克驶过;九年后的此刻,中国自己铸造的钢铁洪流正奔向深蓝。

走廊电话突然炸响。李云龙抓起听筒,听见儿子在电话那头大喊:"爹!我通过少年军校体检了!"背景音里,装甲学院早操的号声响彻云霄。

晨光透过玻璃窗,将将军的身影投在地图上。那道独臂的剪影,正如一柄出鞘的军刀,笔首地指向东南方向那片未归的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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