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装甲板上的声音像细碎的冰雹。李云龙裹着羊皮大衣蹲在指挥车底盘下,扳手砸在冻结的螺丝上,震得虎口发麻。王铁柱举着喷灯凑过来,蓝色火苗舔着油管接口,却怎么也化不开那层冻硬的油脂。
“旅长,三营报了。”通讯兵的声音从电台里挤出来,“七辆99式的负重轮轴承又冻裂了,现在卡在隘口。”
李云龙扯下手套,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就缩回,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让楚云飞带热风机过来。”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把发动机舱的隔热棉拆了,给负重轮裹上。”
“可这样会影响装甲防护……”
“影响个屁!”李云龙吼道,“现在不打仗,冻坏装备才是大事!”他突然顿住,侧耳听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引擎声,“把探照灯全关了。”
——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楚云飞带着热风机赶到。他哈着白气拆开机车隔热层,金属表面结着冰碴,刮下来能划破手套。王铁柱举着测温枪:“负三十度!这鬼天气,连润滑油都成浆糊了。”
“用乙醚。”楚云飞从工具箱里摸出个金属罐,“喷在轴承间隙里,能撑半小时。”他的睫毛上结着霜花,每眨一次眼都像被碎玻璃扎着。
李云龙站在隘口最高处,望远镜里蓝军的阵地还笼罩在晨雾里。但他知道,那些装甲集群的引擎声早该出现了——除非,对方也在等什么。
“旅长!”陈老虎猫着腰跑来,脸上沾着机油,“二营报告,他们的激光测距仪全失灵了!显示距离都是乱码!”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指节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电磁干扰。”他转身看向楚云飞,“你那套老电台呢?”
楚云飞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擦了擦上面的雪:“50年代的老家伙,靠手摇发电。”他把耳机递给李云龙,“试试这个。”
电流杂音里突然传来清晰的报告声:“红方指挥车,这里是侦察排。蓝军前沿阵地发现挖机痕迹,正在构筑反坦克壕!”
李云龙的瞳孔缩了缩。反坦克壕——这是要困死他们。他抓起地图,用冻红的手指点在隘口位置:“传我命令,全体装甲车卸掉侧裙板,用推土铲拓宽道路。陈老虎带尖刀排绕后,摸掉他们的挖机。”
“可绕后要穿三公里冰原……”
“穿!”李云龙的声音像块冰锥,“当年咱们过松花江,冰面比这还厚三倍!”他拍了拍陈老虎的肩,“告诉弟兄们,要是让蓝军把壕沟挖到咱们脚底下,老子扒了他们的皮!”
——
绕后小分队在冰原上匍匐前进。陈老虎的防寒面罩结满冰碴,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雾,又被寒风撕成碎片。他的战术刀在冰面上划出细痕,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排长,前面有动静!”副射手压低声音。
冰原尽头,三辆蓝军挖掘机正喷着白雾作业。操作手裹着厚重的皮大衣,根本没注意到雪地里蠕动的黑点。陈老虎打了个手势,狙击手扣动扳机——不是枪声,是消音器的闷响。
挖掘机的驾驶舱突然歪倒,操作手瘫在座椅上,眉心多了个血洞。陈老虎跃出雪堆,战术刀割断挖掘机的油管,黑色的柴油喷在冰面上,瞬间冻成黑亮的铠甲。
“撤!”他吼道,“把剩下的机器全砸了!”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蓝军的阵地突然骚动起来。他们的指挥车开始后撤,反坦克壕只挖了一半,就被红方的装甲集群堵了个正着。
李云龙站在指挥车上,看着蓝军的坦克群像被捅了窝的马蜂,纷纷调转车体。他举起望远镜,镜片上蒙着层白霜,却仍能看清对方指挥官的脸——那张他在演习场见过无数次的脸,此刻正咬着牙,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旅长,他们要跑!”王铁柱的声音从电台里传来。
“跑?”李云龙扯下大衣甩在肩上,“老子等的就是这口气!”他抓起通话器,“全体注意,按二号方案——打他们的油箱!”
——
炮弹出膛的轰鸣震得装甲车嗡嗡作响。蓝军的坦克群刚转过车体,就被精准的穿甲弹命中侧后。柴油箱爆炸的火光照亮了雪地,厚重的装甲像纸糊的一样被撕开,火焰裹着黑烟窜上天空,把黎明的天空染成诡异的橘红。
陈老虎的尖刀排趁机从侧翼杀出,火箭筒连续命中蓝军的自行火炮。炮弹在半空炸开,弹片像暴雨般落下,却连红方装甲车的皮都没擦破。
“旅长!蓝军撤了!”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
李云龙眯起眼,看着蓝军的残兵败将消失在山坳里。他的手无意识地摸向右腹,那里还留着朝鲜战场留下的弹片。西十年了,战争的形式变了,但血腥味没变,冻僵的手指扣动扳机的触感没变。
“收拢部队。”他摘下棉帽,任寒风掀起寸头,“检查装备,补充弹药。两小时后,向纵深推进三十公里。”
“那……那些被围的村民?”楚云飞走过来,手里攥着份卫星图,“山南村的牧民还在蓝军控制区。”
李云龙的脚步顿了顿。他想起出发前总长说的话:“这次任务,既要打疼敌人,也要守住人心。”
“派医疗组进去。”他说,“让王铁柱带十辆装甲车,把牧民全接回来。”他拍了拍楚云飞的肩,“你跟他去,顺便看看那地方的冻土适不适合建野战医院。”
楚云飞愣了愣,随即笑了:“你倒会安排。”
——
黄昏时分,装甲车队碾过结霜的公路。后车厢里,牧民们裹着军大衣,孩子们扒着车窗看外面的雪景。王铁柱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一个瘦小的男孩手里,男孩的嘴唇冻得发紫,却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龈。
“铁柱哥,你们的坦克能开到我家帐篷吗?”男孩仰着头问。
王铁柱蹲下来,和他平视:“能。等春天来了,咱们还能开着坦克去接你的羊。”
男孩的眼睛亮了,像两颗星星。
李云龙坐在指挥车里,看着后视镜里渐远的村庄。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雪地里渗出的血,也是新生的味道。
他摸出兜里的弹壳,那是今天打掉的第七辆蓝军坦克留下的。弹壳上刻着日期,和他的生日同一天。
“老李。”楚云飞的声音从电台里传来,“山南村的牧民说,他们的祖辈曾在唐蕃古道上护过商队。有个传说,说雪山上藏着一把‘神刃’,能劈开最坚硬的冰。”
李云龙笑了。他望着车窗外连绵的雪山,那里的雪线正在缓缓后退,露出星星点点的绿色。
“神刃?”他说,“老子倒要看看,是冰硬,还是咱们的坦克炮管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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