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没回村。
本来是打算走的，车票也买了。但那天晚上，在车站坐到最后一班车进站时，他却迟迟没有上车。
“孩子，车要开了。”售票员喊了一句。
王小虎只是摇头，慢慢从座位上起身，把票撕了，扔进垃圾桶。他不想就这么回去，他怕母亲看见他两手空空的样子，怕妹妹问起“城里是什么样子”，更怕自己真的被现实打回原点。
他决定换个地方试试，离开那个让他被欺骗的工地。
第二天，他联系上了阿强的一个朋友——小赵。
小赵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在城西的一个物流园干事，说能帮忙安排点“轻松活”。阿强临走前曾拍着胸脯说：“小赵这人不坏，就是嘴碎点。”
王小虎提着包，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到达物流园时，正是正午最热的时候。
小赵叼着一根烟，在卸货区笑眯眯地迎上来。
“你就是阿强说的那个小兄弟吧？王小虎是吧？”
“嗯。”小虎点点头。
“行啊，眼神挺有劲。走，我带你去见见管事的。”
那天，他没想太多，只觉得换个地方总归比原地踏步强。他不知道，这次不是改变命运的起点，而是跌入另一层泥潭。
—
新的工作是“装卸协助”，说白了就是帮忙搬货、贴码、送单。
刚开始的几天，小赵确实照顾他，干的活也不重，甚至还会分他半盒饭，晚上带他出去吃串。小虎感激在心，虽然有些累，但总算日子没那么苦。
第五天的傍晚，仓库来了一车电器。
“今晚这批货特殊，不走正常流程，得我们自己私下搬。”小赵神神秘秘地说。
“怎么不走流程？”
“客户急用，公司系统卡单了，明天白天来不及。”小赵说得顺理成章，“你别多问，干完分你一百。”
王小虎犹豫了一下，终究点头。
一百块对他来说，是一双新鞋，是母亲一次买菜的钱，是妹妹想吃的雪糕，是值得的。
于是那晚，他和小赵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小伙子，悄悄把几箱电饭煲搬到一辆外来货车上。
搬完，小赵拍拍他的肩：“干得不错。”
可第二天，物流园炸开了锅。
那批电器，根本不是客户催货，而是被偷了。
公司查监控、清点仓库、逐个盘问。
等警察上门时，小赵己经不见踪影。
王小虎被叫去办公室，面对两个警察的质问，他脸色苍白，不停解释：“我不知道是偷的，我以为是临时加单……”
可没人听他。
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他抬着箱子上车的背影格外扎眼。
“这孩子才十西？”一位警察皱眉。
“是啊，小赵带来的，说是亲戚。”物流园的主管叹了口气，“我们也被蒙了。”
那天傍晚，警察没有带走王小虎，而是打电话联系了他在临沂的母亲。他坐在办公室角落，头埋在胳膊里，像只受伤的狗。
他不恨警察，也不怪主管，他只想问一句：“小赵，你为什么要骗我？”
—
当晚，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仓库的门口，阿强站在那儿。
“小赵跑路了？”阿强冷冷地问。
王小虎点头，嘴唇抖了一下，却没有哭。
“我早就说那人不靠谱。”阿强叹气，“怪我，连累你。”
小虎咬了咬牙，“不怪你，是我自己傻。”
—
母亲在电话那头哭了，说让他回家，别再乱跑。
王小虎却只是低声说：“妈，我再试最后一次。”
“你别怕我丢人，我怕我自己没脸回去。”
—
那晚，他在老城区的小旅馆住了一晚，枕头湿了一片。他没有哭出声，但那种被信任的人出卖的感觉，让他第一次真正明白“背叛”两个字的重量。
不管多冷，他都不会再随便信人了。
—
他把自己关在黑暗里，不想见人，只在脑子里默默记下一件事：
从今天起，谁都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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